她以為剛才那句話隻是心中所想,卻不想道出了口又被木河聽了去。
融融月色下,木河雙手不知何時背後,瘦削挺拔的身軀裹著一身黑衣勁裝,利索颯爽引人側目。
他垂下眼與冉竹四目相對,隨後淡淡偏開頭去。
“我今天跟皇上說你們暗衛府出了內奸,你對此事是什麼看法?”冉竹淡淡問道,對於木河前麵說的那話心中卻不敢全然接受。
在沒查清內奸之前,她不會信任何人,問木河,也隻不過因為她說起時,木河正守在外麵某處。
“今天早上屬下聽皇上吩咐帶著浥輕塵的書信回暗衛府,首領確認這就是浥輕塵筆跡,甚而要派人去搜尋。屬下也曾對過他的筆跡,確實無異。可屬下覺得,浥輕塵根本已死,隻能說模仿的人十分熟悉浥輕塵。”
木河低聲答道,說話間目光警惕的在四周巡視,直至確認沒有異常。
“為什麼你這麼確定他死了?”冉竹不解道。
“屬下也未見過浥輕塵,但曾聽蒼夜有次醉酒說起,那妹妹丹青是浥輕塵的全部。六年了,若他還活著,依著他的脾性刀山火海也該回來了。這是蒼夜的原話。而且屬下覺得蒼夜的死是在保護那丹青。隻是天不遂人願。”
木河的聲音低低淺淺,毫無感情,卻剛好能讓冉竹聽見。
冉竹眸中有絲怔愣,她沒想到木河心思這麼細膩,但若那是蒼夜的原話,更加證明了她的想法,浥輕塵已死,蒼夜不是內奸。
不知為何,冉竹心裏有些不舒服,他那沒有起伏波度的口氣說起自己的隊友就好像在說一隻死螞蟻一般,令她忽然想到了白靜。
冉竹倏地睜大眼睛,隻見她伸手抓住木河的手臂,臉上閃過複雜情緒看著他。
“木河,若你想把一個人藏在這皇宮裏,你會想將他藏哪裏?”冉竹低聲問道,眸光裏有些緊張。
是的,她是在向木河問白靜藏師父的地方……
“自然是暗衛府,那裏機關重重,一般人很難進得去。最危險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木河回道,目光靜靜停留在那纖素如玉的手上。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冉竹收回手,兀自陷入沉思中。
話畢,木河已經消失在暗夜裏,似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白靜,會將師父藏在鳳儀殿嗎?
就算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救出師父……
寶玉,古戒,宣墨,師父,露蟬,丹青……一時間各種影像踏浪而來,在冉竹腦海裏如洶湧大海咆哮卷起,她趴在桌子上雙手抱肩,如風中枯葉瑟瑟發抖。
白靜,新仇舊恨,遲早有一天我讓你一筆還清!
翌日下著蒙蒙細雨,皇宮裏一座廢棄宮殿處,破舊屋簷冉竹一身素白長裙正站在那裏,懷中抱著一個黑布蓋住的牌位。
她出神的望著陰沉沉的天,細雨如織。
“主子,下葬要開始了,你要去嗎?”木河的話在她身後響起。
因為丹青從小在暗衛府長大,而他們六年來一直又沒找到浥輕塵的屍首。是故蕭風求皇上,讓丹青跟著蒼夜一起,都由暗衛府親自操辦喪事。
“她曾叫我不要對她那麼好,說我以後會後悔。”冉竹望著天靜靜道,嘴角浮起一絲苦澀:
“我卻想,若她不曾遇到我該多好。丹青,我無法怨你,卻也傷你不夠信我。如此,兩了。”
有細雨飄到她的素淨容顏上,雨珠掛滿了她細長的睫毛,挽起的青絲發髻上壓著一朵白菊,一襲素白長裙在荒涼廢殿滿園枯敗中孤寂站立,落寞寂寥。
木河望著她的背影,目光忽的有些癡了,直至手中多了一塊靈牌這才恍悟過來。
第一次,他的警覺性如此低能。
“這是他哥哥的靈牌,就讓它陪著她一起入棺吧。”
餘音嫋嫋,可說話的人早已經走進了如織朦朦細雨中,在天地間唯有她素白長裙飄曳,發髻間的那朵白菊尤為顯眼。
廢棄花園另一頭,宣墨與海生在等在那裏。他眉眼如注望著遠處低頭走過來的女子,仿佛就從畫裏走出來一般。
“你說,朕是不是該帶她出去散散心?”宣墨問著海生,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走過來的冉竹。
“皇上英明。”海生笑道,看著冉竹,眼睛裏卻露出濃濃憂慮。
如果他記得沒錯,聖使已經消失好幾天了,難道他等不及皇上答應給他冉竹的身世消息,動身去找了他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