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單子遞給護士後,醫生和護士使勁兒推了一把江潮,然後關上了搶救室的門。江潮被推倒在了地上,又努力的爬起來,去使勁兒拍著搶救室的窗戶,邊拍,邊嘶啞著嗓子一聲聲的喊著:“爸,爸。”
我過去哭著抱著江潮的胳膊,開口安慰江潮:“江潮,你別這樣...”
搶救室的紅燈大概又亮了十幾分鍾,然後燈滅了。帶頭走出來一位醫生,瞅了眼江潮,摘下口罩歎口氣開口:
“藥物和機器隻能維持他十幾分鍾的時間了,有什麼想說的,快進去吧。”
江潮猛然推開眾人衝了進去,我衝著醫生微微鞠了一躬,哽咽著開口:“謝謝。”
然後緊跟著江潮進了搶救室,一進去搶救室,裏麵立馬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和各種混在一起的藥物的味道。在搶救室中間的床上,江潮他爸渾身血漬的躺在床上,鼻腔裏插著氧氣,被撕成布條兒的衣服破爛不堪的散落在床邊,裸露著的半個上身,全部裹滿了紗布,隻是紗布上到處都是血漬。我瞅了眼脾肺的位置,也裹著厚厚的紗布,隻是還在汩汩的滲出血漬。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捂著嘴跟著江潮跪倒在了老爺子的床邊。
老爺子此刻全憑著注射的藥物吊著最後一口氣呢,連呼吸都非常困難,臉上到處都是小傷口,因為肺部擠壓的原因,連著嘴角都在往出吐血。
察覺我倆的哭聲,老爺子費勁的轉頭,喘著粗氣看著我們倆,然後手指微微動了動。我拉起江潮的手,將我們倆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然後強壓著哭腔開口:
“爸...”
老爺子從喉腔裏發出一個音節應了一聲,然後極為艱難的握緊了我倆的手,緩緩開口:
“心心...爸...得謝謝,你。”
我咬著嘴唇都出血了,口腔裏一股子的血腥味兒。使勁兒搖搖頭,生怕一出聲兒就忍不住哭出聲音來。
緊接著老爺子又將目光轉到江潮的身上,喘了倆口粗氣,然後開口道:
“兒子,爸...對不住你,還有,你媽。別再...怪爸了...”
江潮也搖頭,緊接著又開始帶著哭腔開口:“爸,我不怪您了。我媽已經走了,您不能再離開我了,這麼多年,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跟您橫了。求您了...”
江潮邊說,邊把頭深深的埋入了老爺子的掌心裏,開始小聲的抽泣起來。
老爺子此刻已經意識渙散了,聽不進去江潮的話,隻是接著江潮的話茬開口自言自語:
“是啊,當年你媽多美啊,那麼多人,喜歡她,她死心塌地,跟著我...隻是,我對不住她啊,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媽...她不會...走的...”
緊接著老爺子握著我們的手突然一鬆,心電圖立馬滴滴的發出提示聲,然後心跳血壓脈搏都變成了一條直線。我抬頭淚眼蒙的的看向老爺子,老爺子眼睛沒能閉上,死死的盯著天花板。隨著江潮和我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叫,老爺子的眼角終究滑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