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開了金口,就算是禦史大夫再怎麼不樂意,也隻能不甘不願地應是。
顧今息道了聲謝,在內侍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主動開口:“陛下,微臣自知有罪,欺瞞聖上,但實在是事出有因,陛下容稟。”
顧今息這一開口,眾人才注意到,自從方才顧今息入殿開始,便是一直以“微臣”自居,身上所穿著的,也正是當初的官服。
此時的顧今息,一身男裝打扮,看來豐神俊朗,恰是一個翩翩少年郎,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女氣。
若不是之前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見識過她身為秦青的清麗妖媚,誰又能相信,這樣的一個文弱書生會是那個豔冠群芳的京城名妓?
眾人之中皆是一片唏噓之聲,顧今息卻是置若罔聞,隻是凝視著上座的殷逸,等著他的答複。
殷逸見顧今息的目光執著中帶著堅毅,顯然當真是準備當堂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代出來,與這群執著於“規矩”二字的老頑固好好地紛爭一場。
殷逸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應了下來。
“準!”
顧今息暗中鬆了一口氣,暗自掩飾住自己沁滿了冷汗的掌心。
自從那日宮中一別,再見便是如此場景,她是九死一生,而他,卻恰恰是這生死的裁判者!
人生的際遇,竟然能夠巧妙到如此的境地……
顧今息心裏輕歎一聲,今日無論如何,就算是為了她這條小命兒,為了仍舊在家中殷切盼望著自己的父母,她,也非爭不可!
暗中與柳令春對視了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顧今息心領神會,這才穩下心神,開口道:“陛下,微臣之所以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之後又恢複女裝身份潛入八王府,所作所為,無非就是為了三個字--忠、孝、義!”
“一派胡言!”顧今息話音剛落,身後已經有人站出來嘲諷,“你莫非是瘋了不成?分明是欺君罔上,目無法紀,竟也能讓你說成如此大義之舉,你當聖上和我們這滿朝文武都是傻子不成?”
顧今息早就已經料到這些人不會安安靜靜地聽完,此時也不惱怒,隻等著上座之人發話。
果然,此人話剛一說完,殷逸便沉聲喝道:“都住嘴!朝堂之上如此,成何體統!先讓她把話說完!”
殷逸這話,偏袒的意味已經是昭然了。
之前柳令春等人爭辯的時候,他倒是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怎的輪到顧今息這兒,就成了不成體統了?
眾人心中各自猜度著殷逸的心思,難不成,皇上竟然是站在顧今息這一邊的不成?
這個想法一出,原本還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為八王爺謀得一線生機的幾人,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那出言的官員就算是再不甘願,也還不敢在這個時候明目張膽地對上殷逸,隻訕訕地住了口。
顧今息暗中瞥了眼殷逸的神色,隨即垂眸,繼續自己方才的話。
“陛下,各位大人,正如諸位所知道的,今息本是一介女兒身,本該熟知女規女戒,三從四德,及笄、出嫁、侍奉公婆、教養子女,了此一生……”
顧今息的語氣中似是有些感慨之意,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這樣的人生,雖說是平淡,但最少不會有什麼危險,天大的煩惱也不過是茶米油鹽醬醋茶。若是可以,我也不是不想要過這樣的生活,隻是……”
“天不從人願,家傳珍寶白玉宮殿被貪官據為己有,並作為貢品上交給陛下!這白玉宮殿雖說不上是什麼絕世珍寶,卻是祖宗傳下來的,哪能隨意丟失?眼看雙親日日擔憂,夜不能寐,我身為家中獨女,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顧今息話語一頓,似是想到了那時做下的艱難抉擇,此時說來,喉口之間仍是有些艱澀之感。
“無奈之下,我隻得出此下策,瞞著父母,女扮男裝,參加鄉試,一步一步考到了這金鑾大殿之上。究其所為,不過是一個‘孝’字而已!”
顧今息話語一頓,柳令春當即上前,附和道:“陛下,古有女將木蘭代父從軍之事,今有顧大人為父科考,微臣以為,就這一個‘孝’字,顧大人當之無愧!”
“臣附議!”
素日裏與顧今息交好的幾位大臣此時看準時機,紛紛出列道。
禦史大夫雖然想要反駁,但是柳令春抬出了古時的女中豪傑,他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這接下來的“忠”、“義”二字,且看她如何巧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