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公公上前為張語涵打起了簾子。
張語涵望著那張放下了床幃的龍床,深吸了一口氣,提步走上前。
李公公合上簾子,守在外間,並未入內。
張語涵在距離龍床三步的距離站定,突然跪了下去,一絲不苟地行了一個大禮。
“臣妾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高聲唱喏,張語涵低俯著身子,未曾起身,似乎是在等著床榻上之人的應答。
可是,那明黃的紗帳之內卻是久久沒有動靜。
張語涵不敢擅動,別人不知道宮內的情形,隻以為是她獨掌大權,可她自己心中清楚,若是這紗帳之後的人要奪了她手裏的權利,她一刻也不能多活!
這樣一來,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正當此時,寂靜的屋子裏突然響起了幾聲機關響動的“哢哢”聲。
張語涵一驚,隨即又放鬆了下來,想來是那人來了吧。
這想法剛剛閃過,就見一麵牆壁連著前方的書架驟然從中間分開,露出一道密道來,“踏踏”的腳步聲響起,一道綽約身影從密道中款步而出。
隻見來人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胸前著一抹青緞裹胸,外附青綠紗衣,半遮半掩之間,隱約可見她如玉的肌膚和纖弱的雙臂。
一頭青絲綰起,配以青鸞流蘇釵,行走之間,晶瑩剔透的流蘇折射著七彩的光輝,猶如雨後彩霞。上好的錦緞微微晃動,底邊的銀紋滾邊宛如雲海浮湧,將低調的奢華釀成一汪清泉,讓人飲之欲醉。
未曾見其麵容,單單是這一身出塵脫俗的氣質,就足以迷醉人心。
再往上望去,卻不由心生一份可惜之感。
佳人眉如彎月,眼若明星,顧盼之間端的是別有一番風味,勾人魂魄之間又不失那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
可惜的是,明眸下方的容顏被一襲麵紗籠罩住,隻能隱隱看出其輪廓。若隱若現之間,直勾得人心癢,想要摘下麵紗一睹真容又不願破壞了這份美感。
就算是見慣了後宮各色美人的張語涵看了,也不由一時驚豔到楞在當場,忘了低下頭去。
那人走出密道,抬頭一看這場景,頓時腳下一頓,隨即反應過來,將手中的食盒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桌上,盈盈對著跪在地上的張語涵福了福身子。
“秦青見過皇後娘娘。”
聲音如山澗清泉,腰間環珮,聞之神清氣爽。
聽其自稱,竟然是當初化名“秦青”的顧今息!
張語涵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點頭回道:“秦姑娘不必多禮。”
兩人剛寒暄了一句,方才一直沒有動靜的床幃之後傳出聲音:“東西拿來了?”
顧今息對張語涵點了點頭,複又重新端起食盒,小步走到床榻邊,緩緩跪下,將食盒放在一旁的地上,一邊從其中取出噴香的飯菜,一邊恭謹地回話。
“回陛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路上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嗯。”
簾子後麵傳出一聲應答,隨即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掀開簾幕,露出其中的人影來,星眸劍目,麵如刀削,眼含銳光,不是外界傳聞昏迷不醒的殷逸又是哪個?
見簾子打開,顧今息忙起身上前,從殷逸手中接過簾子,體貼的為他將簾子掛好,這才複又跪下,一樣一樣地為殷逸布菜。
這些日子,殷逸為了迷惑張相和八王爺的眼線,讓他們放鬆警惕,索性將計就計,接著那次昏倒做出病危的樣子,然後令張語涵主動向張相提出願幫助父親掌管宮禁的說法,張驊不疑有他,他也就順勢做出張語涵掌管了內宮的樣子,自己則是隱在幕後。
至於顧今息,自從那日之後,便被送到了曉春的手中,教授她一應的儀態舉止,白日裏從密道來到這寢宮之中,服侍殷逸用膳,也算是為以後入八王府做準備。
這些日子過去,顧今息的變化不可謂不大,從方才張語涵的愣神之中就可見一斑。
既然時機成熟,殷逸心中也有了新的打算,今日之所以故意冷落張語涵,也有些警醒的意思,提醒她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任務,也好讓接下來的行動順利一些。
就這樣,殷逸特意忽略張語涵,在顧今息的服侍之下不緊不慢地用完了膳食,揮了揮手示意顧今息收拾了,這才對張語涵道:“皇後請起吧,不必拘禮了。”
張語涵苦笑,揉了揉酸痛到麻木的膝蓋,應了聲“多謝皇上”,緩緩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