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話說是“幫他”,實際不過是在警告他,若是再如此辦事不利,有的是人等著接他這個大理寺卿的位子!
看來,皇上確實對這位大理寺卿這些日子的作為不甚滿意啊。
柳令春不管身旁的目光,兀自拱手,道:“微臣必定不負聖恩,竭力查辦,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但願如此,退下吧。”殷逸揮袖道。
“諸位愛卿,可還有本上奏?”
殷逸問這句,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應付了事,這該報之事,他心中多少有數,今日該是就這一件能拿到朝上稟報的大事兒才是。
可惜,這次殷逸卻是算錯了!
慕雲霄自文臣之中出列,道:“稟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哦?”殷逸挑眉,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說來聽聽。”
“啟稟陛下,微臣奉命協助丞相大人督查黃河水患一事,這些時日以來,已經頗有成效。這是微臣的奏本,請陛下過目。”
說著,慕雲霄從袖中拿出一個奏本,遞給一旁等候的內侍,由他呈上去。
殷逸接過李公公遞過來的奏折,卻沒有打開細看,而是隨意地放到一側。
“看來,慕卿還是不大懂得這朝奏的規矩啊。”
這種回複差事一類的事兒,向來是朝臣們遞上奏折,然後私下向皇帝奏報。就算是黃河一事事關天下民生,但也還沒有上早朝議事的資格。
慕雲霄此舉,分明是逾矩了。若是細究起來,恐怕可以扣個不小的罪名。
顧今息聽了這話,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她雖然為官時日不長,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也算是經常與這位陛下打交道,還算是相熟,知道殷逸一旦是這種語調說話,多半是已經動了怒氣了。
顧今息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死命地向慕雲霄使眼色。
慕雲霄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拱手再道:“微臣自不敢為此等小事耽誤陛下及諸位大人的時間,隻是這黃河賑災一事,另有蹊蹺,望陛下容稟。”
“說說看。”
“丞相大人與微臣派去賑災的官員彙報,災區的死傷之景,比之他們預料的,要好上許多。而究其原因,是因為一個人!”
聽到這話,朝堂上再次炸了鍋。
這是誰,能如此挽狂瀾於傾倒?黃河一案的災情,綿延數千裏,竟能憑一己之力讓災情明顯好轉,不是一方豪紳,也絕對是不世英才!
殷逸也來了興致,微微前傾了身子,問道:“哦?是何人?”
慕雲霄搖了搖頭,答道:“微臣並不知此人姓甚名誰,隻是沿岸災民都說,是一個身穿灰色布袍的活菩薩,不僅給了他們足夠的幹糧,還為他們賜下神藥。那神藥經過隨行的醫官檢驗,確實有防止瘟疫的藥效!”
“如此說來,此人倒是個人才。”殷逸沉吟一句,再問道,“丞相,此事你怎麼說?”
殷逸這麼一提,眾臣也反應了過來。
奇怪,真是奇怪了。此事既然是兩人共同負責,按照兩人的官職,怎麼著也該是丞相彙報才是,怎麼反倒是慕雲霄這個新科狀元出頭?
丞相出列一步,道:“回陛下,微臣以為,此事不可盡信。”
哦,原來是丞相大人不讚同,所以才沒有上報。
眾人的目光又轉回慕雲霄身上,這個年輕人可夠大膽的,竟然頂著丞相的意思,也要上報。看來今日朝堂之上,要有一場爭論了……
“怎麼說?”殷逸問道。
“陛下,事實確如慕大人所說,但這一切不過是災區民眾之言。微臣認為,在那種情況之下,普通百姓很容易將給予自己幫助的人神化,誇大他們的功績,故而,並不足以說明什麼。”
“丞相大人,此言恕下官不能苟同!”慕雲霄有些氣憤,當即反駁,“雖說一家之言不可盡信,但沿河數萬的災民均是一口同詞,難道還會都有錯不成?”
“三人成虎,這話慕大人沒有聽過嗎?何況,我方才已經說了,那種情況下將幫助自己的人神化,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人同此情,事同此理,這也不足為奇!”
“這……這怎麼能一概而論?”慕雲霄又氣又急,雖不是秀才遇到兵,但也是一肚子的道理講不清,隻覺得憋屈得緊。
他原本就私下與丞相就此事爭論過幾次,每次都是無疾而終,所以才鬥膽獨自上朝稟報,沒想到丞相竟然當庭如此說話,他實在是不能閉口不言,卻又駁他不過。
難不成真要就這麼罷休?他實在是覺得可惜了啊!
慕雲霄漸漸氣急敗壞,丞相卻仍舊氣定神閑,老神在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