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無奈地一歎，顧今息隨即感到下巴上的手用力，自己不受控製地張開了嘴，那人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她的朱唇，動作中帶著輕柔愛憐，她間或感受到一下尖銳的刺痛。
顧今息這才意識到，原來她方才疼得狠了，下意識地咬住了唇，此刻恐怕早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一個東西被塞到了嘴裏，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卻帶了分嚴肅。
“不準你傷害自己，疼的話就咬這個吧……”
“唔！”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痛傳來，顧今息下意思地合緊牙關，當即感到一陣血腥味彌漫在口舌之間。
殷逸蹙了蹙眉，看著狠狠咬著自己手臂的顧今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小丫頭，下口可是夠狠的，若不是知道她已經意識不清，還以為她是在故意報複自己呢。
殷逸搖了搖頭，空出來的一隻手繼續專注著手上的動作，迅速而精準。
顧今息則是在清醒與昏迷之間苦苦掙紮，耳畔一直有那道溫暖的聲線陪伴著她，雖然她已經聽不清那人說的是什麼，但是那種感覺，很溫暖很感動，留在心頭，為她守住一絲意識清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今息感覺到，一個溫暖的大手撫摸上自己的額頭。
“乖，睡吧。一覺起來，就不會再疼了……”
結束了嗎？
顧今息心裏想著，卻沒有力氣問出聲來。
殷逸看著她望著自己卻沒有焦距的眼神，從中讀出了她的意思。看著此刻像隻毫無防備的小獸似的顧今息，殷逸心頭一軟。
“嗯，都結束了。我會在這兒，陪著你，保護你……”
床上虛弱的人兒，嘴角無意識地扯出一個弧度，隨即合上雙眼，早就精疲力盡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沉沉睡去。
殷逸小心翼翼地為顧今息包紮好傷口，整理好衣衫，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她沉睡的側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咬得鮮血淋漓的胳膊，無奈苦笑。
若是能夠讓她昏迷，他又怎麼忍心讓她清醒著承受這些苦呢？隻是，一看到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樣子，他的心中，第一次知道了恐懼的滋味。
害怕她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睜開，害怕這世上再也沒有這個人兒，害怕……
他的心當時完全被恐慌淹沒，隻餘下一個念頭，要讓顧今息保持清醒！
所以，他一句一句地和她說著天馬行空的廢話，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他伸出自己的胳膊給她咬著，讓自己分擔著、感受著她的疼痛……
叩叩叩！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殷逸紛亂的思緒。
“誰？”
殷逸皺眉，他已經吩咐過沒有自己的召喚不準打擾，這個時候來敲門的，會是誰？
“長公主殿下，是老奴。”
殷逸認出了這個聲音，是李公公。
殷逸皺眉，這個時辰李公公來百錦宮尋自己，定然是出事兒了！
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小臂上的傷口，殷逸朗聲道：“進來。”
吱呀一聲，房門從外打開，李公公三兩步入了房門。
暗自瞄了一眼屋內混亂的場景，李公公雖然早有耳聞，但還是忍不住一驚，暗歎自己倒黴，來得真不是時候！
但是家國大事，不容耽擱，李公公上前打了個千，附在殷逸耳邊，悄聲地交代著來意。
“陛下，出事兒了，四王爺派去跟蹤戎狄使臣的人，把人給跟丟了！”
“什麼！怎麼辦事的！”殷逸倏地沉下臉色，嗬斥道。
“唔……”床上的顧今息似乎被這一聲怒斥給驚醒，不安地皺眉哼出聲來。
殷逸也被這一聲喚回了理智，顧不得其他，忙轉身安撫著顧今息，為她將被角掖牢，附在她耳邊輕聲安慰著。
“別怕，別怕，我在這兒呢。”
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直到顧今息重新平靜下來，陷入沉睡之中。
李公公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眼中不自覺地盈滿了淚水。
他自小服侍著皇上長大，知道他暗地裏受了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他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也無可奈何。
可是看到殷逸現在對著顧今息的樣子，那麼柔和那麼溫柔，甚至連“朕”的自稱都拋在了腦後，連同這一條帝王路上所有的孤寂冰冷。這樣的殷逸，似乎讓他看到了當初那個小小的孩子，眼眶不自覺就濕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