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還未到,大街上就已經熱鬧了起來,小販們在吆喝個不停,來來往往的行人順便在討價還價,老鴇熱情激昂地拉著客,鶯鶯燕燕們則在窗前掩嘴低語,淺笑嫣然。
可這熱鬧是他們的,不是我的。
我和傅東樓曾逛過這條街,彼時春花還沒有肆開,我們還沒有約定,愛情還沒有來。現下倒是一切都有了,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我滿腔滿腹的悲涼。
“姑娘,來瞧瞧我們‘石頭記’的寶貝,這可都是新上的好貨,物美價也美,別說是用來探親、訪友,就是用來定情、分手也都是妥妥的,誰買誰知道,倍兒有麵子!”
曾經賣石頭的小攤擴大了攤麵,但攤主卻換成了一個小年輕,我好奇著對他說道:“我依稀記得,以前在這賣石頭的人,可不是你。”
小夥搔搔頭,憨傻一笑,“姑娘你不知道,我是‘石頭記’新雇的人,現在的生意老火了,老板在街東頭開了‘石頭記’的連鎖攤,就讓我守著舊攤子賣來著……”
我點點頭,又問:“那還有沒有心形石頭?是怎麼賣的?”
“沒有,現下火的都是十二生肖造型的石頭,都不流行那種心形了,唔,不過你要真想買,我就隻能給你現磨了……啊!”
小夥子正說著,後腦就被來人狠狠拍了一掌,緊接著,上次那位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攤主推開了小夥,自己腆著臉對我眉開眼笑道:“姑娘可別聽他瞎白活,新雇的夥計有點缺心眼兒。咱‘石頭記’所有的石頭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經曆了幾千年的風霜雨露造就而成,心形的石頭倒也還真是有那麼一顆,因為稀少,所以價格嘛,就———”
我打斷道:“嗯,多少錢?”
攤主對我擺出了一個離譜的手勢,示意我價錢,但見我沒有絲毫反應後,他又連連改口,“哎呀姑娘,你不要露出要殺人的目光呀,淡定點淡定點,價格咱們還可以再商量的嘛……”
“不打緊的,我就是問問。”
說罷,我轉身離去,因為我兜裏所剩的銀兩隻夠買壺烈酒暖暖心,那睹物相思的奢侈,我還買不了。
“誒誒誒姑娘……”身後的攤主對我喊了半天,想要挽留我,可惜末了還是化成了一句罵我的詞,“神經病!”
是啊,如果傅東樓不侵入我的腦,我的神經又怎會生病?
……
在酒肆裏,桂花釀、女兒紅、燒刀酒、清酒可都是八文錢一壺。我掏出兜裏的錢掂了掂,然後對著店小二說道:“把你們的每樣酒都來上一點兒,摻兌成一壺端上來,喏,這些錢足夠了吧?”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姑娘,酒摻在一起喝很容易醉的,而且味道也糟糕透頂……”
“無妨。”我想要醉,想要苦澀的味覺來代替心裏的滋味。
別桌有幾個無賴混混一直在瞟我,我點好單,便回看了他們一眼,不料,竟惹得他們向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