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有很多據說,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但大家都相信一點,若是惜緣郡主再不醒來,大岐國的當今聖上絕對就要先駕崩了。
……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死亡。
夜空灰蒙,沒有一顆星星眨眼,四下是突然升起的霧氣,我仿佛置身於叢林,聽得見毒蛇吐信,聽得見猛獸低吼,卻不知危險何時會突來。
我告訴自己,若誰能帶我走出這片叢林,我便嫁給他,不論他的身份貴賤高低美醜,給我希望的人,就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不斷地回聲由遠及近萬般滲人,白骨參差不齊地從黑土中伸出手,我被牢牢抓住了腳踝不能移動毫厘。
發出笑聲的女子終於來到了我麵前,她和我一般大,滿臉流膿的瘡疤爬滿蛆蟲,她對我說:“你怕不怕?”
我顫抖著答:“我不怕你,這是夢。”
“你已經死了,”她笑得灩灩,“頂著我的名字,你以為可以逍遙多久?”
我一下子頭腦清明,“傅心肝,如果可以選,我寧願當一輩子的流浪孤兒,也不願踏入皇室半步。”
“你撒謊!”她朝我喊著,整張臉就如蠟融化一般慢慢滴下,周圍全是慟哭哀嚎、謾罵、呼喊、歎息,這是夢境,但勝似地獄。
一道溫柔的光線朝我照來,還有溫柔的聲音,出自傅東樓的口,“心兒,你在夢什麼,為什麼不願意醒來?”
耳旁滲人的鬼哭哀嚎,終於化成了喘息,好像在漸漸遠離。濃霧被撥開,綠樹鳥鳴,百花盛開,那當中站著相貌英俊無人能比的傅東樓,他正向我攤開手,嘴角含笑,“心兒。”
……
我睜眼的時候,屋外正下著大片傾盆的雨。
身著皇袍的傅東樓就靜靜坐在我的床邊,手背撫摸著我的臉。他的雙眸布滿了血絲,原先凜冽的眼現下卻變得好惹憐,而那長出來的胡須也為他蒼白的麵皮增添了數抹滄桑。
他愣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的眼,仿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勉強撐著床坐起,對他擠出了一個估計也不怎麼好看的笑意來,“不打緊的,我還活著。”
傅東樓頓時眼眶濕潤,幾乎就要滴下淚來,他猛地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嗓音啞得不成樣子,“不許再這樣嚇我,遇見危險你就躲遠遠的,這是聖旨,你聽見沒有!”
能讓你深陷進去的感情,絕對不是那種死心塌地的臣服和仰望,而是一絲絲一點點無可奈何的小心疼和小憐惜。
我沒有力氣,也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隻剩雙手緩緩環住他的腰,“那我的遺言還算不算數,你會不會保護和順———”
傅東樓打斷我的話,用最肯定的語氣對我耳語,“會,我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護和順王府周全。心兒,不要再嚇我……”
水不幹,雨連綿,我心軟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