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隻有她剛剛換下的幾件舊衣服,被褥並不淩亂,一眼望去便知空空如也,沒什麼稀奇。我想起寶弦藏東西的地方,特地在床頭小櫃裏搜羅了一會兒,卻隻是些內衣汗巾,沒有個木盒模樣的東西。想起有琴弛床底下的密室,我又沿著床鋪邊緣牆上敲了一圈,也沒個機關鎖扣可以扳動。
眼見著線香燒了將近一半,我急切起來,幾乎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床上?床上?她會把什麼東西藏到床上?床上有哪裏可以藏東西?”
電光火石間,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抹淒絕的笑意,伴隨著藍水心的自言自語:“你給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好端端地收著,我在鹽幫的每一樣紀念,都放在枕頭裏麵……”是了,枕頭!
一念及此,我便注意到了方才不曾留意的事情,如今寒冬臘月,藍水心的枕頭卻是藤編的,觸手清涼。這似乎是在她在茶樓裏就用的枕頭,應家這樣的家業,何時需要她自備枕席?其中必有蹊蹺!
我端起那藤枕仔細端詳了一番,終於發現其中有一條編織的紋理方向與別處相反。順著這根藤條摸到箍緊的邊緣,果然有個極小的凸出,輕輕一抽,藤枕便沿著這根藤分開成兩截。
待看到枕頭中間的小木盒,我隱隱覺得這番探索似乎太輕易了些,隻是眼見著線香越來越短,終歸不及細想,匆匆打開了盒蓋。
木盒裏有一隻手掌大的小瓷瓶,一隻同樣大小的水晶瓶,後者裏麵盛著半瓶琥珀色的液體。這兩個瓶子中間的東西才真正讓我吃驚,霎時間渾身血液都凝固了,而且頓時想起了那枝銀色水仙作何用途。我顫抖著拈起了那件物事,沒錯,就是它!拇指頭大的深藍色圓珠,正是上次楚凡拚死奪來的情報,怎麼會落在藍水心手裏?
那天晚上楚凡的傷和血還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記憶裏,林四娘運刀如飛,從他的傷口裏挖出一枚銀色暗器,楚凡肩上六道細小刀疤圍成一圈,好似一朵花冠模樣,那不正是藍水心掉出來的那朵銀質水仙?
藍水心的攝魂術是一條線索,將這兩個月來不可解釋的怪事串在一起,那麼這枚藍色珠子便是這鏈條的鎖扣,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從前,一切的證據都表明,那夜重傷楚凡的鹽幫探子,就是藍水心!
我心中撲通作響,緊緊握著那顆珠子不敢鬆手,瞥了一眼所剩無幾的線香,連忙拿起那兩個瓶子看了一眼。那瓷瓶上貼了一張紙片,上麵用簪花小楷寫了三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字:五花醉。而那隻水晶瓶上的紙則明明白白記載了,要用瓶中的藥水化開冰蠟,才能取到機密情報。
我看了一眼手心的藍色珠子,隻怕這就是所謂的冰蠟了,隻要滴上這瓶藥水,便可一探究竟。我正要按部就班試上一試,門口驟然響起了一聲呼喝:“你在做什麼?”
我吃了一驚,手上的珠子不小心滑落下去,咕嚕嚕滾到來人的腳底下。香爐上一聲輕響,那枝線香燃到了頭,“呲呲”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