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被打斷,任誰都不能痛快。應弘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怒火:“誰在那兒?”
“二少爺,是我。”
這聲音……我吃了一驚,抬頭便見到一抹倩影邁著小碎步從冬青樹背後繞出來。藍水心身披一件白狐狸皮鬥篷,手上籠著一隻鍍金小手爐,款款的竟有些富貴太太的氣場。她飛快地掃了我二人一眼,如同什麼都不曾看到,帶著柔美的微笑向我問好。
我心裏一陣別扭,她的坦然,她的得體,處處都顯得高貴優雅,仿佛一點都不把我和應弘方才的情狀放在心上。
可是她越是這樣淡定,我便越覺得不舒坦。應弘是她未來的夫婿,她這樣的姿態顯然默認了……共事一夫的可能。我不願意被人打心眼裏這樣輕賤。
藍水心對著應弘嫣然一笑,神色裏是默契的熟稔,應弘對她點點頭,沒有多親昵,可也不似從前的客氣。她走到我麵前,主動提起下午那樁事情:“錦心果然好手藝,我向主子們推薦你,可沒說錯吧?”
她背對著應弘,忽然對我狡黠地眨了眨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來。我微微一怔,她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向我暗示小楠的事情?
不過還不等我想明白,藍水心便轉身向著應弘走了過去,道:“剛才讓小楠請二少爺過去坐,她回來說你不在房間呢,我才過來這邊找找,想不到在半路上碰見了。”
應弘既不冷淡,也沒有很親熱,隻淡淡地問道:“什麼事?”
藍水心嘟起嘴,露出一絲嗔怪:“二少爺果然不記得了,昨兒個不是說起來一支曲子,可我沒帶著簫在身邊,你才說今天要到我房間聽啊。”
我從未見過藍水心這樣一副嬌媚的神態,不由得微微失神,她一向內斂自持,如今巧笑倩兮,連我身為女兒身都覺得心馳神動。盡管美色當前,應弘倒是沒顯出什麼驚豔的神色,隻是表情稍微和緩了些,道:“是了,我沒忘記,隻是一直不得空而已。”
藍水心笑道:“那我都親自來請了,還望二少爺百忙之中賞個臉,來敝處坐坐。好茶好水都備好了等您呢。”
我以前隻覺得藍水心生性靦腆,見了應弘話都不多說一句,這才幾天,便這樣親密?他兩人閑話時都未曾看我一眼,應弘嘴角帶笑,藍水心眉目含情,我在旁看得心冷意冷,男才女貌,分明一對璧人,我在這裏立著是何等的可笑?
正猶豫著想走,隻聽藍水心道:“早先叮囑二少爺記得披上大氅,怎麼又忘了?您莫怪水心多事,雖然溫園比山下暖和,到底是寒冬臘月,得愛惜自個兒的身子才是。”她伸出右手握住應弘的手,道,“手冷嗎?”
我再也看不下去,心裏暗暗期待著應弘能推開她,卻是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藍水心把手爐交給應弘籠著,四手交疊,說不出的幸福祥和。我轉身離開,越走越快,越走越急,逐漸不管不顧地奔跑起來。離得很遠依舊聽見遙遙的談笑聲,那兩人的身影久久地揮之不去,不停在我腦海中縈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