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遙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神情很快萎頓下來,他道:“難道非要等我正式接手了陳家的生意,寶弦才能嫁我嗎?等到那會兒,她說不定都十八、九歲了,老女要受嫌棄的。”
我哭笑不得,擰了他的耳朵道:“你說誰是老女?而且我的重點不是這個吧?”
“疼疼疼……”陳子遙揉著耳朵慘兮兮,語氣倒是十分驕傲,“不是這個是什麼?等我獨挑大梁,那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我總有一天會配得上做應家的女婿!”
這樣的氣派是好的,隻是陳家這風雨飄搖的現狀,根本不是吹牛皮的時候。我繼續潑冷水:“聽聞陳家這兩年生意場上大不如前,運貨的路上屢屢受挫,在祈順城逐漸式微,很多稀有的藥材居然還不如奇寶屋存貨多……這樣看來,陳家的現狀,不容樂觀啊。你有空不如好好學學做生意,而非豪言壯語要娶寶弦。”
陳子遙忽然看了我一眼,眼神是我前所未見的認真,他語氣也十分正經:“陳家最近的挫折不是天災,是人禍。是有人要害我們。不管他們多麼厲害,我也絕對不會認輸的。”
我聽他話裏有話,倒是十分意外:“你說有人要害你們?是誰?”
他搖頭歎道:“錦心姐姐,你雖然歲數大了,很多事情是不懂的,還是不要問了。”
“不要一口一個歲數大了好嗎?”我哭笑不得,“你說的難道是城北的……”我閉口不言,卻伸出三根手指對他搖了搖。
陳子遙瞪大眼睛:“你也知道賭三家?”
我也覺得意外:“我什麼不知道?倒是你,還有點門道。”
陳子遙道:“別人隻知道陳子遙是個紈絝公子,我貪玩不假,卻也不是白癡。你既然知道賭三家,他們橫行霸道的事跡你想必也知道了?”
即使不知道,也能猜個差不離,我點點頭,聽他道:“爹常年外出,娘避禍於此,其實都是不願與賭三家鬧矛盾,可是我們再退縮,這些不知滿足的小人也不會因此收手的。爹娘太老實了,不知道人善被人欺,比起避世,隻有主動出擊才能自保。”
我再也料不到會從陳子遙口中聽到這番言論,實在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我道:“我的確沒什麼本事,可是聽你講過那麼多豪俠的故事,有多少人是生來就有本事的?總要有膽子去闖蕩,對命運不服輸,才能有所成就,這不是你一直對我說的嗎?”
我對他引用警句的行為深表欣慰:“不錯,你很懂事。可是你畢竟隻是個公子哥,文不成武不就的,要想和賭三家這種勢力抗衡,不是空喊口號就可以的。”
陳子遙自信地一笑:“憑我自己是不行,可是如果有棵大樹來當靠山,就未必不行了!”
大樹這個比喻已經讓我神經過敏了,我聞言立刻緊張起來,正色道:“你莫非是想利用應家的家業?難道你對寶弦的好感是想利用與她的婚事嗎?”
我情緒激動了些,孰料他更加激動,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誰說的?我怎麼會想利用她?我自然是喜歡她,才要娶她的!”
我依舊以狐疑的眼光審視他,聽他道:“我想娶應寶弦,更想振興陳家的家業。我願在此立誓,一日不擺平賭三家和陳家的矛盾,就一日不娶寶弦過門!”
看他言辭懇切,神情嚴肅,我才算稍微鬆了口氣,打趣道:“隻怕這樣寶弦才真要等成老女呢。”
陳子遙道:“不會的,隻要我入了玄翼,就不用怕賭三家的挑釁了。”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什麼?玄……玄翼?”
陳子遙臉上一派崇拜之色:“不錯!祈順唯一能與賭三家抗衡的勢力,玄翼幫。”
他像講述偶像事跡一般將玄翼種種神奇的傳聞與我說了一通,我作為一個說書的,都忍不住感歎有些故事實在是編得太神奇了,比如幫主身高八尺,威武雄壯,一掌可以劈死一頭牛……
陳子遙講完之後,總結道:“雖然玄翼人神出鬼沒,但是也有跡可循。我寧願帶陳家向玄翼投誠求得庇佑,也不願任賭三家尋仇宰割。”
我猶豫著問:“在玄翼手下和在賭三家手下有什麼區別呢?莫非你覺得玄翼的人都是英雄好漢?”
他道:“至少加入了玄翼,我還是自由的,陳家是有資本作為合作者與幫主談條件的。賭三家貪得無厭,一定要將陳家人趕盡殺絕、家產據為己有不可。”
這話倒也有理。我細細思量,忽然發現若是“兩廂情願”,也不算是“政治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