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雖如此,我卻隱約覺得,他是看得到的,方才種種,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目光並未落在我身上,可那雙眼裏不再是散漫無神,而是帶著莫名的憂傷,眼神依稀曾識。
我還在發怔,便被應弘領著走過去,與有琴弛擦肩而過,一如那天晚上,眼底隻剩一抹白衣如雪的側影。
應弘一直帶著我出了府,踏出門口的瞬間,我甩掉他手,問道:“剛才……都是做戲?”
應弘也不惱,聽得出心情極好:“他願意站那裏聽著,我又左右不了,怎麼算是做戲呢。”然後回頭搶在我發話之前道,“我早說了,我是嫉妒,便讓他看看我和你在一處的樣子。”
他笑容明媚,越發襯得一張臉俊俏英挺,可純良的神情那般不真實——玄翼幫主,應家少爺,怎麼會做出少年人爭風吃醋的舉動。
出府之後他便沒再牽著我,讓我如何不懷疑,方才一切都是變著法兒讓有琴弛知道,我和應弘關係匪淺。有琴弛對我特殊的關照,連我自己都覺得詭異,何況是應弘。他對我突然的熱情,究竟和有琴弛有幾分的關係?
也許一切都是試探。想到這裏,我心中立刻一陣酸楚。抬首看他背影,再無以前的踏實感,隻覺得相隔很遠,可是讓我立刻轉身離開,腳下又似被他施了咒,不忍心轉個方向。
應弘帶我走了很遠,路途逐漸陌生起來,四周的空氣隱隱帶著脂粉香氣。雖然從未踏足,可我認得這裏,因為這條路緊鄰南湖,對岸便是鴻雁茶樓。
我叫住應弘,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這條路前邊不就是……花柳巷嗎?”花柳巷,巷如其名,乃是祈順城最有名的秦樓楚館聚集地。
應弘一挑眉毛:“你還認得花柳巷?莫非來過不成?”
高晚成早告訴過我,這邊有名的妓院都是玄翼的產業,我自然多留意些,此時聽他問起,便故意氣他道:“當然來過。這裏有家臨風居,網羅了全城的俊俏小倌兒,我怎麼可能不來轉轉。”
他失笑道:“臨風居……你倒是告訴我,你上次來是包夜呢,還是點鍾呢?點了誰的牌子?說說看我認不認識?”我張口結舌,他趁機嘲笑道,“臨風居最便宜的小倌兒也要二十兩銀子才陪一個時辰,你說書賣茶,可有這個財力?”
二十兩銀子?好大的手筆,想不到開家牛郎店都能這麼賺錢,我心思一動,隻顧埋頭盤算臨風居老板進賬幾何,都忘了繼續與應弘鬥嘴。不多時應弘便停下腳步:“到了。”
我抬頭一看,大大的“鶯燕閣”三字,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問道:“怎麼不是臨風居?”
應弘表情一僵,道:“你還真想去點個小倌兒不成?反了你了!進去。”說著便推著我往裏走。
“喲喲喲!這不是應二少嗎?我可是想死你啦!”剛一進門,便迎上來一個穿紅著綠的美婦。撲鼻的香粉味兒讓我不禁打了個噴嚏,這才意識到現在的狀況,應弘帶我來逛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