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這樣久,快整整一天了……起來吃點東西可好?”
夏雪宜低聲下氣的聲音惴惴不安的在謝湘的床前響起,比之剛才在外麵和吳大娘相對之時,簡直就是天懸地隔一般的換了一個人。
不過,躺在床上的謝湘是不知道的,卻一下子扯過被子蒙緊自己的臉。
“弟弟……謝湘,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不起……你放心,這輩子我定然不會辜負你!”
極低的聲音祈求一般喃喃的說道,謝湘幹脆的蒙住了自己的耳朵。
夏雪宜似乎想哭了,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六神無主?什麼叫難討歡心?
這個時候,用強耍橫顯然是不合時宜的了,隻好忍耐的盼望著躺在床上的小妖精能自己回心轉意,忽然的對自己露出柔情笑臉。
誰叫……他理虧呢?
……
同樣情緒懨懨滿腹怨恨躺在床上的何紅藥忽然的一驚而起,裹著錦被慢慢地擁坐床頭。
因為她突然聽見窗外遠遠地傳來一陣清幽如訴的竹簫聲。
頓時,何紅藥嗚咽了,小郎君果然還是有情有義的,那熟悉的竹簫聲想來應該是為她吹奏的。
曾經,在萬靈山莊,無數個黃昏月下,玉樹臨風白衣勝雪的小郎君就是這樣臨風吹奏著那隻竹簫的。
如泣如訴的竹簫聲音充滿著纏綿抑鬱,不絕如縷的傳過來的,像一個清冷的少年在訴說他飄零的身世,又像一個心事重重的男子在傾訴著他滿腔輾轉反側的仇恨。
是了,小郎君不是非要對她寡情,他是有著太多的不得已,身負著太多的仇恨!
何紅藥跌跌撞撞的走到窗戶下,看見外麵已經是彩霞滿天的傍晚了,她簡直可以看見站在窗下弄簫的夏雪宜正滿臉清絕卻又柔情似水的模樣。
“我要去見他,他一定是為了才這樣愁思輾轉的……”
何紅藥低低的對自己說道,突然之間就慌亂起來,她回身撲倒梳妝台上,卻看見鏡子裏竟然映出一張麵唇紫脹,蓬頭垢臉的可怕麵容。
“啊……不!”
何紅藥一下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怎麼可以去安慰心愛的人?
打發走了小竹的吳大娘手裏捏著扇子,在房間裏心煩意燥的啪啪啪亂搖:媽蛋的臭男人,得了便宜賣乖,沒事弄個竹簫吹個什麼勁兒啊?吹得老娘心煩意亂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不祥之事要發生似的。
這種感覺令吳大娘感到很惱火,要知道她吳大娘在烏州城可是個天不管地不怕的,她的落芳院打死個把不聽話的姑娘,身邊消失幾個幽靈似的手下,從來都像是撣去幾縷塵埃似的,誰也不敢和她糾纏索要人命的。
因為那人都是她花了大把銀子賣了來的,連人帶命都是她吳大娘的。
吳大娘在中原混跡多年,早就變得狡詐而又圓滑,知道她這樣的人想要在中原活的滋潤自在,就得官府黑道兩處俱要周全妥當。
所以不論是往來的官員,江湖上那些稍有權勢的黑道人物,吳大娘總能找到這樣那樣的借口不失時機的送上各種各樣討人歡心的禮物。
愛錢的她就大把給銀子,愛色的就挑了落芳院頭牌送去伺候,是以這個女人這些年才能在烏州城活的四平八穩呼風喚雨的。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夏雪宜莫名其妙吹奏的抑鬱簫聲很叫吳大娘坐臥不安,恨不得有種衝到夏雪宜房間劈手奪過這個漂亮男人手中的竹簫一折兩段的感覺。
……
飄香閣。
陳剛前腳剛走,就有一個神色匆忙的瘦削青衫男人走進飄香閣。
飄香閣的門盡是虛掩的,青衫男人甚是熟門熟路的輕輕一推而入,隨即就迅速掩上。
彼時那些打烊的夥計店小二都已經各自回去休息了,黃真卻似有所待。
“王兄,到底是怎麼一種狀況?”
不及見禮,黃真就神色緊張的急急問道。
被黃真稱作王自勇的男子對黃真雙手握拳拜見了一下,然後說道:“黃掌櫃的,目前來看,還不關我們的事,還是那個妓院的老鴇子,不知道從哪裏招來的兩個厲害的男女,媽的,差點連我們都給捎帶上了。”
來人叫王自勇,從他渾身清瘦勁鍵的骨骼來看,就知道身上的功夫不弱。
黃真立刻點頭道:“嗯,聽說女的是苗疆五毒教的公主,戲弄吊打了府衙太爺居然還敢優哉遊哉的滯留在落芳院……且看情況吧,不拿到姓李的那些東西豈不是白白的枉費了我們弟兄這幾年的辛苦?”
王自勇已經不請自坐下,黃真已經順手拈過桌子上一把茶壺,給他倒了一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