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有理睬少女,轉過臉去,並不去不看謝湘,也不看姓黎的,抬腳徑直往樓梯口走去。
被無視的黎大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他忽然“突”的一聲跳過來,卻不是奔小郎君和那個叫紅藥的女孩而去,居然是劈手一把抓住謝湘,他的力氣驚人,瞬間就把謝湘舉過頭頂,不由分說的對著樓下飄香閣迎賓的左邊石獅子上甩去。
謝湘再一次來不及哀歎,隻覺得胳膊被抓的生疼,頭一暈,雙腳瞬間離地,身體已經直直的飛了出去。
尼瑪好坑爹,爺是肚子餓了想吃口熱飯的,招誰惹誰了?沒必要兼職空中飛人天外飛仙的表演好不好啊?
這位黎大爺不但不講道理,簡直就是不講道理的啊啊啊啊!!!
可素,謝湘心裏所有的這些鬼話連篇都是無用,他隻能眼睛一閉,隨著耳邊風聲呼嘯之際,默默地認命的悲傷的等待著或者腦袋開花或者粉身碎骨的怨念結局。
還是那句話,誰要他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喜歡到處瞎轉悠的文弱書生呢?
順便,他竟然還很清晰的聽見了一聲有些驚恐的變強變調的“嗷……”的一聲驚呼。
謝湘免不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來爺算是交代了!
都說死亡是最沒有痛苦的,果然是古人誠不欺我,謝公子歎息之間,隻覺得身體遽然升高之後便急速的落下,隨後……至少是他自己瞬間的意念,便跌進了溫柔鄉。
似乎有一個人,也許就是死神吧,突然用一雙比他強勁有力的多的雙臂,輕輕地穩穩地托住了他,而且是在雲際。
謝湘忍不住又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他甚至感覺得到那雙托住他的胳膊前麵,護住他身體的伸開手掌,居然是有種某種詭異熱度的。
為什麼說詭異呢?因為人人都知道,死神那個家夥,渾身上下應該都是冰冷刺骨的,但是謝湘卻感覺到了某種近乎灼熱的溫度,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詭異。
那雙托住他的胳膊似乎還帶著他飛翔了足有一霎,然後,一個帶著隱忍的聲音低低而又急促的說道:“不要把眼睛閉的那麼緊,你……沒事了。”
謝湘吃了一驚,原來死神並不是那麼高深莫測的?還願意和人交談?
他倏然睜開眼睛,腳下卻忘記了著力,踏空之際,止不住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了個嘴啃泥。
好在一隻手很適時的托住了他東倒西歪的身體,謝湘才勉強平衡住自己,暗暗在心裏叫了一聲慚愧。
哪裏有什麼死神,原來是那個少年再次出手拯救了自己。
戴著鬥笠的少年看起來依舊氣定神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很不願意和謝湘正麵相對,一副不屑於接受謝湘感激的架勢。
此際,即便在伸手扶住謝湘之後,他還是很快的收手回去,身體則早已經微微地側過去,竹笠兀自低垂,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真叫一貫揮灑自如慣了的謝湘頓生無所適從。
好吧,驚魂甫定的謝湘隻得先抹了一把心頭冷汗再說。
因為他看見自己落腳的地方,赫然是飄香閣外麵的地麵上了。
他也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突兀遭遇這樣狗血險惡事情,也虧得遇見這樣一個會高來高去有真功夫的武林高手,否則,說的文雅些,他隻能不幸傷殘隕命,說的難聽些今天鐵定是報銷完蛋了。
而且奈何橋上還是一個餓死鬼。
不過,這種以後在謝湘口中說起來的輕描淡寫,當時實則是真正的萬分驚心動魄的事情,也再一次讓他還有些自我麻木的頭腦真正的清醒過來:這個世道其實確實是十分險惡的。
危機無處不在,險惡此起彼伏。
雖然他一貫自謂腹有詩書氣自宏,看淡諸般遽變的,也沒辦法做到在死生一線之際,那種歸根結底的淡定自如。
斂神定心之後,盡管少年神態倨傲,謝湘還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
還沒有來得及整衣施禮,卻聽得頭頂上方傳來一種奇怪痛苦的呼哧呻.吟之聲:“哬哬哬……哎呦哎呦呦……”
霎時,整個飄香閣上上下下都變得安靜了,那真真是安靜極了。
但是,卻在那些數不清的窗口門背後,齊刷刷的閃爍出無數雙強忍腹嘿到肝腸寸斷的眼睛和麵孔。
用群狐窺狼來形容都沒得錯。
沒辦法,幸災樂禍是人的天性,特別是看見一個平時橫著走的人突然吃了那樣大的一個憋,叫人不笑,戚,那簡直是會被刀砍斧剁天打雷劈的。
一句話,那絕壁是不可能的!
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
所以,整個飄香閣居然在瞬間就變得鬼鬼祟祟起來。
謝湘才看見,酒樓門口迎賓的兩尊高大石獅子頭頂上,一個好整以暇的頂著一白瓷盤熟牛肉,就差沒有熱氣騰騰了;一個居然王八撲食式的趴著那位粗黑猛壯的黎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