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吾兒……”謝湘眉頭一抽,忍住後繼續看了下去。
藍天白雲悠悠,萬裏晴空朗朗。
謝湘屈起一條腿,黑發披肩而下,和風微微擺動,映著疏影斑駁,點點陽光跳躍在上麵,折射出銀色的光澤。他低著頭,頭發遮住了大半邊臉,隻露出光潔的下巴,和挺立的鼻梁。恣意的坐在一圈狗尾巴草之間。身上青色的直綴,映著綠色的草叢倒是顯得十分和諧。頗有所謂美人,在草一旁的感覺。
突然,他緩緩的抬起兩隻手,一點一點的撕碎了,本來在他右手裏拿著的信。謝湘默默的心裏為他老爹點了32個讚,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的真是漂亮!揚起了手,把碎的不能再碎的信紙,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拋灑出去。黑白相映的碎紙片,相互嬉戲的越飛越遠。遠遠望去,倒引得幾隻蝴蝶跟隨而去。
謝夫子手書的信,洋洋灑灑,通篇也就表達了一個意思:老子是讓你出去曆練的,不是讓你泡妞的。想去江南?窗戶都沒有!乖乖的去給你外公掃墓吧!
隨手把頭發挽了幾道,用簪子簪了起來。拾起了身邊的包裹,拍拍身上的灰塵。再起身時,那個風流倜儻的謝蕭玉,又掛上了屬於他的招牌笑容。三分雅致,三分多情,三分瀟灑,還有一分旁人看不出的薄情。
撥開了草叢,穿過了灌木林。豁然開朗的視線,讓謝湘一瞬間有些不適應。林外是一條較為平整的路,路上是長年累月被壓出來的痕跡,地麵夯實。很明顯經常有車倆過往,估計是條商道,附近也應該有個城鎮。
而周圍也隻有一些低矮的山包,樹木生長的不錯。謝湘看了幾顆樹的大致長勢,冷笑連連,看來自家老爹還真是親的。把自己兒子往西南丟的可真是不遺餘力。估摸不過是一天一夜的功夫,難為那個車夫把自己帶了數百公裏。
現今的世道,總的來說是一半一半的。在一些繁華的地區,縱使做不到路不拾遺,但是基本上普通百姓的心性還是很淳樸的。現在謝湘估計自己所在的地方,最遠不過湖廣。所以對於自己的人身安全,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包裹裏麵的東西,謝湘大概看了一下,除了當初說好的銀子,還有那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信。外加幾件常服,一塊方巾。其他的,謝湘捏了捏右手上硬邦邦的饅頭,靠在路旁的樹上,淡定的把它放到嘴裏,狠狠的咬了一口。
為什麼他會知道過了一天一夜,這是他饑餓的肚子告訴他的。餓了這麼長時間,別說變硬的饅頭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反正,謝湘抬起左手,喝了一口壺裏的水。吃到胃裏,泡開來不就好了……
淡定了就好了,反正他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巨大的惡意。要不然,謝湘遠目,順著路的盡頭望去,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艱難的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謝湘把剩下的幾個重新包好,放到包裹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因為他已經看到遠方飄起了灰塵,微微一笑。不論在什麼時候,有順風車搭,總是不會差的。
烏州名字裏帶了個州,但實際上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說大吧,方圓幾十裏走走也就沒了,說小吧,城裏該有的東西也差不多都有了。比如幾家富裕的大戶,李家、王家、夏家。幾處有趣的去處,飄香閣、落芳院、妙音宛。還有一個正式的縣衙和一位遠近有名的捕頭。
李家的三姨娘今日卻有些不適,吳氏懶懶的倚在馬車軟墊上,柳葉眉微微隆起,閉目養神。身子隨著馬車的一起一伏微微顛簸,丫鬟小竹跪著地上,小心的敲打著她的腿部。馬車外不時的傳來車夫禦馬的聲音,聽的出已經很盡力的在讓馬車更平穩一些。
裹了裹手裏的手絹,吳氏點了點額頭,淡淡的開口道:“小竹,讓外麵的廢物給我上點心。好好的路被他走成什麼樣了,是想顛死我嗎?該死的奴才!”
小竹聽了後,微微的抖了一下。把本來就很低的頭低的更厲害了,輕輕的應到:“是。”然後她維持跪著的姿勢往外蹭了幾步,打開門窗,掀開一點簾子道:“陳剛,主子讓你駕車小心點!”
隻聽她話音落下後,一會傳來一聲沉悶的男聲:“知道了。”
吳氏聽到這個聲音,覺得自己的頭疼病更嚴重了,且心裏又添了幾分煩躁。手裏的絹子被她緊緊的拽著,因為太用力,手指都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