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遠方高聳的大廈籠罩在橘黃色的陽光下,反射死亡的氣息。
行走寬闊的大道,帝都難有的安靜。
西方的遠霞籠罩荒涼的城市,傷心、落寞泛起我的心頭,絕望卻淹沒一切。
世界的盡頭近在咫尺,天堂、地獄皆在人間。
帝都,中央車站,霞光散盡,漆黑的廣場。
吸著腥臭的空氣,腳底踩踏屎一般滑膩的汙穢,我心裏直泛惡心,這汙穢太亂,混了太多的血肉。
廣場後,巨獸般的候車廳匍匐大地。
門前,原有的數十個檢票口,橫七豎八坍塌一地,暴露出漆黑的大口,難看地豁開,等待一個倒黴的家夥飽餐一頓。
圍繞廣場的水泥牆東倒西歪,幾縷燈光從豁口處逃逸,映出斑駁支離的磚塊。磚塊半身淹沒在腐臭的血肉中。
豁口不甚高,我一抬腿,靈巧跨過。
這時,傻瓜才走正門。如果人間存在地獄,毫無疑問就是這裏。
搖曳的微光下,長長的冰冷鋼軌橫躺大地,觸角伸向南方。
孱弱的大地被沉重的鋼軌碾壓在腳下,一輛滿是鐵鏽的綠皮車靜靜地臥在鋼軌上。
車很奇特,隻有兩節:機頭和車廂。烏黑的機頭噴著熱氣,冒出血一樣的紅光。
看到如此奇葩的景象,我心中苦笑:帝國最後一輛列車恐怕非它莫屬了。
我居然等到帝國免費的機車時代,真是滑稽、嘲諷:沒有車票,沒有驗票員,沒有列車員,隻有乘客。不,現在,這個世界連家都沒了,哪有的國呢?
後麵是一節臥鋪車廂,我跨過與月台齊平的車門,車內一片黑暗,沒有光。
我的手電筒光線,打在後門上,反射著蒼白的亮光。
床鋪堅硬平整,一聲刺耳的汽笛搖曳天空,火車要開動了。
我早就知道,這輛最後的列車將會行駛五天五夜,橫貫廣袤的中央平原,最終到達帝國的東南端——s市。
此時,一個男人踏著厚重的腳步,踩著車門,吱呀的鐵皮聲在他的腳下聒噪。
咚、咚、咚,鐵器捶打車門,粗大的嗓門穿透車廂的每一個角落:都出來,有些話要和大家說。
聽到這,我明白,車長到了,也是這次最後旅行的組織者。
於是,我拉開房門,斜依著身體。
九個房間的人都已出來,大家隻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門前:或依或坐,臉上的表情和冬天的空氣別無二致,又幹又冷,仿佛被寒氣凍成一團疙瘩。
誰也沒有開口,我自然閉緊嘴巴,等待他人的‘高論’。
“嗯,大家看來都到了”車長掃視著每一個人。
“多餘的我不想囉嗦,你們生死,老頭也想不過問,記住一點:不要爬到車頭。車廂和車頭之間沒有鏈接的走道,誰想動歪心眼:爬過去,老頭手中的鐵鍬決不手軟,摔死紮死,自作自受,最好都放老實點。”
甩完這番威脅,車長踏著他咚咚的腳步聲,揚長而去。
列車在冷冽的北風中慢慢加速,平靜地與帝都越駛越遠。
我回到一個人的房間,躺在最下層的床鋪上,這裏的情況我已經大致摸清。
車廂共有九個房間,前後各有一門,靠近車頭的前門是個衛生間,後門是洗漱間,提供熱水。
按照車廂布局來分析,最好的房間莫屬車頭的一號、末尾的九號。這兩個房間隻有一側與其他房間相鄰,安全性較高。
再從視野來判斷,每一個想到衛生間或洗漱間的人都必須經過其中的一間,這樣很方便監視到其他人的行動。
我回想剛才的情形。
一號房間隻出來一個男人,五十歲上下,從衣著氣度判斷,末日前不過是個綠豆大小的小小京官。於是,我給他起了一個氣派的綽號:主席。
二號房間:一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夫婦,男的多半是某大公司的中層員工,女的也屬於工薪階層。
三號房間:一個滿身學者氣息的老教授。
四號房間:一個四十歲的小老板,一臉藏不住的奸詐與小心,時刻害怕吃了虧。
五號房間:一對隻有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大學生情侶。
六號沒人出來,應該空著。
七號房間:一個二十四五打扮的漂亮女人,看她濃重媚豔,想來不是小秘便是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