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涼風起。天上的星子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晚宴上,琳琅滿目的誘人菜色,喜氣洋洋的歡樂氣氛,刺激著人興奮的神經
隨著大家紛紛入席坐好,晚宴開始。
“今天是家宴,為了嫵兒的歸來,自家人一起熱鬧一下也好。”白嶸首先開口,一臉笑容,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一些輕鬆的意味。
嫵兒見席間沒有婆婆的身影,倒是多了一個與自己相仿的女孩。兩人對視間,聽見白夫人說道,“嫵兒這是你妹妹若清,梅姨娘的孩子,早先去私塾了,所以來時你不曾見到。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也不至於寂寞沒有玩伴了。”
“姐姐。前些天聽爹提起我有個姐姐,今天就見著了,以後我可有個伴了。”若清的聲音清脆如銀鈴,清揚悅耳。
白若嫵看著這個女孩兒陽光可愛,有著不同於自己的快樂,她想如果在父母身邊長大都該是這般無憂無慮,那自己以後是否也會如此真正快樂無憂。
“妹妹”嫵兒隨即拘促的應了聲。
“切不可讓嫵兒跟著你胡鬧,哪有女孩子在私塾鬧得天翻地覆,瘋起來能把房頂拆了。不過,幸好不是不學無術,師父教的舞倒是一片讚聲。”梅姨娘寵溺地笑道,話間有著淡淡的驕傲。
也是,白若清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小小年紀曾一舞動京城,比起山野中長大的白若嫵能有什麼足以與若清一比高下。
若清吐了吐舌頭,拿著一隻酥香的雞腿不亦樂乎的吃了起來。梅姨娘在一旁笑道:“囑咐你多少次了,竟還是這般不雅的吃相。”不過幫她整理衣角以免油汙沾染上去的手卻是沒有停下來。
一時間,和白若清的自在相比,嫵兒更顯拘促,忸泥不安,一切看起來很溫馨的場麵,她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是個外人。此時,她很想問問婆婆去了哪裏,原來有些空缺並不是其他人所能代替的。
疏忽間,手肘碰到一隻青瓷碟子,碟子落地,應聲而碎。慌亂之間,嫵兒撞見了白瑾眼裏一閃即逝的厭惡。是厭惡。嫵兒不由得一征。
一直以來,她看似活潑無憂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敏感的心。敏感的病痛導致她也很敏感小心,不管是對疼痛還是對情感。
她連忙蹲下去撿碎片,不想,一朵血花綻放也青瓷上,仿如一團火灼燒著血肉。瞬間,疼痛被無限放大,一口一口地蠶食著她的神經,終於,呢喃了一句“婆婆,你在哪裏”便昬了過去。
白夫人有過一瞬間的停滯,當親生母親就在眼前而孩子受傷無助時輕喚的卻不是自己,那種挫敗感足以淩遲一個母親的心。
“快,把她抱回房裏。”林萱伸手把過脈,眉頭輕鎖,吩咐道。白嶸依舊坐在席上,不動聲色。
“姐姐怎麼啦?不是隻劃破了手指嗎?怎麼就昏過去了呢?”若清擔心的問道。梅姨娘沒有回答,隻是拉著若清親昵的攙著白嶸靜靜離開。
一場家宴就這樣各懷心事,不歡而散。看似平常的插曲卻帶了些別的意味。
夜色親吻著大地,安詳靜謐。
白若嫵剛開始在房裏睡得極不安穩,呼吸有些紊亂,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麻花。很久後才變得安穩起來,沉沉入夢。
她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見雪耳不知從哪裏跑回來了,扒開窗子擠了進來,直接跳到自己旁邊,用腦袋蹭自己的臉,又輕舔自己露在外麵的指尖,劃過酥酥麻麻的感覺。然後輕輕把自己蜷成一個球窩在她的枕邊,呼嚕嚕的睡去。
翌日,清晨。暖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落進來,在陶瓷般的臉上投下淺淺的暗影。
白若嫵似在美夢中醒來,嘴角還掛著笑。睡眼惺忪中突然對上林萱的眼睛,叫道“娘親怎會在這裏?呀都日上三竿了。娘親是不是怪嫵兒貪睡起這麼晚。”小小的聲音帶著些怯懦和不安。
白夫人揉了揉她的頭發輕笑“沒有的事,娘親是想嫵兒一醒來就可以看見娘親,娘親沒有要怪嫵兒,是想希望就這樣每天能看著嫵兒快快長大好不好。”
輕柔的話從最親近的人嘴裏說出來,讓嫵兒覺得周身暖暖的,在夢想成真式的恍惚中點了點頭。
“來,試試娘親一早給你準備的衣服,不合身再叫采衣軒的裁縫改。”說著,白夫人從婢女菱兒手中接過衣裙,輕輕撣開。百褶輕紗淡粉的裙衫像清晨的一朵梔子緩緩綻開。若嫵朝著白夫人盈盈一笑,仿佛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