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微笑(1 / 2)

“你聽到了嗎?”

“什麼?”

“噓......聽,越來越近了......就在我們後麵。”

“燕燕你別嚇我,你到底聽到了什麼啊?!”女孩幾乎要哭出來了,雙手緊緊扒著燕燕的胳膊不放,一邊小心的在山路上行走,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畏畏縮縮地向身後偷瞄。但是 ,這個寒冬將近的山林上除了隨風搖擺舞動的猙獰枯枝,她們的身後空無一人。

整座後山都是一片沉寂,隻偶有如訴如泣的嗚咽風聲在耳邊回蕩,這聲音直叫人聽得頭皮發麻,好像指甲刮在黑板上狠狠摩擦,在她的心上刮下一道道烙痕。天邊新月如彎刀,隱匿在濃厚的烏雲背後,狡黠地探出半邊臉窺探著兩個不速之客。

山路白天就已經很不好走了,更何況是寒風呼嘯的深夜。由於白天剛下過一場秋雨,路麵還有些濕滑,打頭的燕燕手裏拿著手電筒照著路,但還是走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手電筒的光也是忽明忽亮,隻能照到一小塊區域,周圍黑的有些不太正常,這種黑暗仿佛已經濃稠成實質,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蠶食著這唯一一點光亮。

鄭燕燕用手磕了磕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柱肉眼可見的亮起一下,下一秒又暗淡下來。她暗自有些懊惱,自己出門前光顧著著急了,也沒檢查下電池。但是現在已經走到後山了,斷沒有再回頭的道理,隻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她沒有理會何小宛的話,隻是緊抿著唇腳下步子更大更快,何小宛幾乎是被她拖著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前行。

一時山間唯有呼號的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何小宛後背汗毛乍起全身已是止不住的打顫,不知是因為深秋寒涼還是因為她心中莫名的害怕。既是怕這個仿佛潛藏著什麼鬼怪的山林,也是有些怕此時沉默不語的鄭燕燕。她有些後悔要跟著鄭燕燕闖入後山——村子裏老人們一再警告的不許闖入的禁地。

何小宛和鄭燕燕都是黃山村人,但其實倆人從小都在彭城長大,黃山村在她的印象中隻是母親言語間厭惡又鄙薄的窮鄉惡水,這輩子提都不想再提起,更不會主動讓她回老家認親。可就在一個月前,何母接到了村裏親戚打來的電話,說實話,何小宛也很奇怪他們是怎麼知道何母現在的號碼的,要知道為了能找到比較廉價的租房,何母帶著她從記事開始就搬過很多地方,甚至現在的住址也是才搬來不到倆星期,連她有時候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居住的具體位置。

何小宛至今仍記得母親接起電話時的那種表情,像是不可置信,眼底卻還有她說不清也無法形容的情緒。也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何母緊握著話筒的手驀地青筋暴起,飛快地掃了一眼坐在凳子上擇菜的何小宛就啪的一聲撂下電話。她問母親是誰打來的,但是何母隻是含糊一句鄉下的親戚就不願再多提。

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她也把所謂鄉下的親戚拋諸腦後。但沒想到,在第二天晚上,何母又接到了同樣的電話,這回何小宛看到母親已經明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底一片血絲,緊咬著牙關嘶吼著:“不要再纏著我!”

掛斷電話後何母還顫抖著手一把就將電話線拽斷,之後癱坐在地上像是溺水一樣大口喘著粗氣。何小宛問母親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但是何母還是不願跟她說什麼,再問得多了,何母就臉色不恤地嗬斥她,眼看母親要發火她也不敢再問下去了。

而這之後第三天,何小宛還在上班時接到了房東太太的電話,在接到這個電話之前,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總是感覺自己落下什麼東西還是忘了什麼事,做事也是丟三落四,還挨了上司一頓批。而就在這通電話響起後,她的心底莫名的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印證了她隱隱約約的不詳預感,電話那頭房東太太說,你是何靜的女兒吧?趕快回來吧,你媽媽自殺了。

何小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那幾天她好像魂不附體,隻是身體本能在運轉,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母親死後的樣子。

何母的屍體被發現在陽台上,確切地說是樓下的陽台上,她把繩子拴在自家陽台護欄上,另一端套在脖子上,然後從三樓跳下。最恐怖的是她臉上的表情,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表情。

她的眼睛因為恐懼而睜得大大的,甚至要脫出眼眶了,可是她的嘴角卻是恬然地揚起,微笑著死去。

這件事甚至還登上了當地的一家小報周刊,不過沒有引起任何重視,警察調查後也是以自殺結案的,不管這種死亡方式有多麼離奇,對於一個單身的貧窮女人,自殺或許比活下去更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