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在接受檢查，保鏢的手摸遍護士的全身，連最私密的部位都不放過。另一個在推車裏翻來覆去，確定沒有危險物品。
護士看得開，住在這種高級病房裏的人，個個身份不一般，這麼多年，護士不知搜查過多少次。雖然不願，但這保鏢素質很好，不是鹹豬手，護士也就忍了。
她還靠這份工資養孩子養父母呢。
餘鑫推著蘇父的輪椅，後麵跟著顧小七，在護士開門之前就離了門一段距離。蘇棉的慶幸的同時不免後怕。蘇棉趁著門開，站在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顧晉城的床，他好像躺著，模模糊糊的，蘇棉看不清，怕下一秒，這個人就消失不見。
蘇棉隱約聽到護士問：“怎麼回事，不是才包好的麼？”
“這樣不行了，還沒開始愈合呢就亂動，看這些，那麼多裂開的，等下血都流光了。這可不是嚇人啊。”
囉嗦的護士。感謝護士的囉嗦，讓蘇棉好歹知道顧晉城的情況。
蘇棉心裏一緊。
噠的一聲，門被扣上。
蘇棉重新陷入迷茫。
護士剛要拆繃帶，就覺得這人好像不太對勁。怎麼一動不動，就直勾勾看著天花板。護士覺得疑惑，卻沒多問，開始拆繃帶。
“走開。”顧晉城突然爆發，把護士推得遠遠的：“離我遠點，別靠近我。”護士沒有絲毫防備，一下子被顧晉城推到到地上。推車就在護士的旁邊，護士摔下時控製不住的手一打，碰翻了推車，嘩啦。碰翻了推車，嘩啦。
紗布，藥水，滾了一地。白色的紗布一圈一圈滾開，迤邐了一條白色。雖然看不出髒，但細菌早就無聲無息感染了白色潔淨的紗布。
“啊。”顧母被兒子的聲音嚇到了。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城兒，護士在幫你換藥，你做什麼。”顧晉城就趴在床邊，仿佛下一秒，就能跌下床去。手緊緊揪著床單，不顧一切。
“別靠近我，走開。”
“你瘋了麼，別動。身體你不要了麼？”顧父三步並兩步，衝到顧晉城的床側。略顯蒼老的手，與顧母保養得當的手有明顯的區別。試圖把顧晉城拖回床的中間。
地上各種玻璃瓶碎了一地，還有各種剪刀，橫七把叉。
“放開。”顧晉城啞聲，死死抓著床側，不讓顧父動搖他一分一毫，說話聲不大，但那種令人一聽，就感到一陣冰涼。
像是在深淵，久落無人知，看不見陽光，瀕死的絕望與自知逃不過宿命的無奈。
顧父冷到了骨頭裏，兒子，像是徹底遠離了他們。陽光的兒子，每次一回家就叫爸媽的兒子，和他們周末聚餐的兒子，怎麼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眼前的這個人，除了臉，和以前他們的乖兒子，沒有一點相像。
顧父所觸之處，淒神寒骨，悄愴幽邃，下意識地，顧父放開了手。
顧晉城一個揮手，把床頭櫃上的水杯花瓶和水果全部掃在地上，一地玻璃，粉色的康乃馨因為衝擊力花瓣分離，沾著水漬。滾圓的紅富士滾了一地。水，慢慢擴大自己的侵占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