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綸玉聞言微微一笑，側臉淡紅，映襯在白皚皚雪地中清雅如玉，如沐春風：
“不是我要找你，是我師父要見你。你且帶著隨身的書隨我來……不要聲張。”
蘇淵知道，慕綸玉是掌教師伯的得意弟子。這麼說是薛掌教要見自己了，這一點確定無疑。隻不過，掌教怎麼會突然想起來要見自己？莫非是自己最近又做了甚麼錯事麼？…
蘇淵心中忐忑，抬眼求救似的望向慕綸玉，小聲囁嚅：“大師哥！…掌教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慕綸玉笑笑：“我也不知道。”他抬眼瞧見天寒地凍，蘇淵穿得單薄，袍角還被火星燒出一處窟窿，頓時心生惻隱。思忖片刻，他將身上外袍除下遞了過去：“天冷得很，你先披上吧。”蘇淵頓時受寵若驚，那裏敢接，連忙推辭：“不，不用的，我不冷…”“披上吧。”慕綸玉隻是笑笑，並沒有揭穿她嘴唇凍的青紫的謊言，隻是抖開衣袍替她披上，牽起她的手走出了院落。他原本身材挺拔，此刻牽著矮尺餘的蘇淵，隻如牽著自家妹妹一般坦然前行，絲毫無不妥之處。然而蘇淵被身上這件外套燙的極不自然，隻覺得渾身說不出的別扭。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呼之欲出。就在她正糾結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慕綸玉輕輕一聲喟歎：“…你這副別扭的模樣，真像我家裏的那個妹妹…”
“你妹妹？”蘇淵不確定自己聽的對不對。
“正是。”慕綸玉的聲音有些飄渺，出口的話很快便散逸在風中飄蕩，“她走的時候已經九歲啦，跟你一樣大…要是她能見到你，說不定她也會喜歡你的…”
風大雪急，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蘇淵聞言怔了一怔，感覺著手心傳來的溫暖如此貼切，不由得鬼使神差接了一句：“你原來家裏有一個妹妹？後來……是…得病麼？”“天花。”慕綸玉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起伏，“這種病很常見。也很難對付。”
蘇淵怔住了。原來如此，他的妹妹……兩人繞過快活林，穿過青叢假山，朝藏珍閣方向繼續前行。一路上蘇淵好幾次要開口，卻都被自己生生壓了下去。天知道她自己此刻心底有多麼懊悔，不該追問慕綸玉妹妹的事情，害的他這麼消沉。忐忑了良久，她索性換了個話題，雖然這話題轉換略微生硬：“大師哥…你知道為什麼掌教要我帶著書去麼？…”“這個…慚愧，我還是不知道。”慕綸玉回頭微微一笑，略帶歉意，“師父什麼都沒說，隻是囑咐我帶你前來。倘若身邊有書，便請她一並帶來。”蘇淵沉默片刻，低低應了一聲：“喔…”仿佛覺察了她的不安，慕綸玉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寬慰道：“你不必緊張，掌教一直很和順，絕對不會難為你的。他問你什麼你隻管回答，我在外邊候著你。”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我偷偷出入西昆侖禁地，隻為了找尋傳說中的神鳳上善。我不止一次偷偷溜到據說擅闖者死的帝道門“上淵宮”，找尋調理經脈的甘蘭草。幸好運氣好，每次都沒有觸動機關。可是……可是萬一曾經被人發現了呢？萬一有人告到了掌教那裏呢？
蘇淵有些心虛，苦著一張臉，一路低頭無語隨他到了偏僻小院子裏。慕綸玉在門口停下，示意她自己進去：“我在外邊等你。”蘇淵聞言，抬頭瞧瞧院子門匾上書寫著的“悠峰居”，便連忙將身上外套退下雙手捧上：“多謝大師哥。外邊冷，大師哥穿上吧——”慕綸玉笑著擺擺手。他入門多年，精通心法，怎會畏懼山頂區區寒冷：“不必了，我並不冷。你快些進去吧，不要讓師尊久等。”蘇淵聽罷，這才一步三回頭，走進門去。在邁上台階的那刻她下意識一回頭，不遠處慕綸玉背對著她望著遠處，俊長身形挺拔，果真是安靜候在門口。不知怎的，他的背影被風雪遮掩，瞧起來有些莫名的孤寂和蒼涼。蘇淵默默注視他片刻，轉身推開兩扇破舊的門，悄無聲息走了進去。這座房子從門外瞧來破敗不堪，想不到推開門，裏麵另有洞天。屋內空間極為寬闊，正中央的青石地板上燃起一堆熊熊烈火，卻被一層水樣的道術光環罩住，以防燒著了房子。火堆兩側是綿延密集的書架，仿佛年久失休一樣掛滿蜘蛛網，上邊密密麻麻全是古書，大多積攢了一層厚厚灰塵，看樣子是多少年沒有人翻看了。蘇淵猛一進來，險些被這灰塵嗆得咳嗽。片刻，某一個角落裏突然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