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年的風(1 / 2)

我和瑾夏終歸陌路。但我想我還是愛她的,因為我把她當妹妹,然而她是討厭我的,因為我不是她親姐姐。瑾夏出現的那年,在我家引起了軒然大波。那時的她穿著我從未見過的漂亮公主裙,微卷金黃的長發上別著一枚好看的蝴蝶結,手中還抱著一隻咖啡色的布尼熊,她那雙略帶哀怨的眼睛滴溜溜的盯著屋內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身影,通過狹小的門縫。我走過去牽起她的小手,努力的對著她笑。家裏媽媽是不歡迎她的,還時常給我講她是隻狐狸精生下的小妖精,年幼的我就那麼信以為真,因為隻有妖精才會長得這麼嬌俏可人,但是我卻不討厭這隻漂亮的小妖精。我把我的小窩打掃幹淨,還在小小的窗台上放了一盆小小的雛菊;因為瑾夏將跟我一同擠進這幾平方米的小屋,她喜歡雛菊,我也喜歡。後來就因為這盆小花讓我在醫院呆了一個星期,額上還落下個醜陋的疤,我隻能留著劉海,遮掩了我唯一有點漂亮的眸子;那天我站在陽台下數著地上的小螞蟻,瑾夏甜甜的喚了我一聲姐姐,我仰頭,偌大的花盆就這樣砸到了我光潔的額頭,她在樓上天真無邪的笑,我坐在樹下驚天動地的哭。媽媽和爸爸的吵鬧越來越頻繁了,因為媽媽總會用各種方法折磨瑾夏,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就是虐待,直到後來在福利院裏,木天藍給我講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後,我才知道原來媽媽就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皇後專門欺負長得漂亮的落難公主。我就這樣在她們的敵對下被殃及,媽媽每次不給瑾夏吃飯時,我總會拉上幾天的肚子,我知道是瑾夏偷偷放的瀉藥,有一次還被我瞧見了,但我還是假裝毫不知情的吃光碗裏的飯,然後每次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在瑾夏的床上塞兩個雞蛋。往後的時光裏我總肚子疼,在很多年後醫生告訴我我患了腸病。

媽媽瘋了。在爸爸攤開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後,她紅了眼衝上去,同爸爸扭打成一團。我光腳蹲在角落裏啜泣,瑾夏則冷眼旁觀。我知道媽媽是愛爸爸的,盡管爸爸帶回了和別人的孩子。她處處刁難瑾夏,但她並不恨她,因為媽媽每次為難瑾夏後,都會偷偷的躲在廁所裏哭泣,而我能做的,就是盡量的去彌補瑾夏,也彌補媽媽內心的愧疚。

一連幾天媽媽把自己鎖在房裏不吃不喝,我每個夜晚光著腳丫倚在她的房門外,我在害怕,卻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有一種失落在我小小的身體裏竄,我多希望有一點安全感,我終於了解到了瑾夏的孤獨。爸爸說媽媽病了,一個穿白大褂的叔叔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我看著他們把嘶吼著的媽媽抬上車,然後駛向另一個我陌生的地方。我哭了,在夢裏。我習慣在每個午夜招搖著雙手卻什麼都抓不住,我追不上那有著四個輪的車,它帶走了我媽媽。

我踮起腳尖推開窗戶,涼涼的晚風從我的脖間灌入,我呆呆看著午夜的繁星聽著耳邊的蟲吟,窗下有黑影衝我揮手,我驚喜的衝出去投進她懷裏:“媽媽”。她把手指抵在我唇邊,慌忙的張望,然後把我抱進家……

(二)灰藍色的夢

突如其來的火把我包圍,爸爸拚命的朝我奔來,他的懷裏抱著緊緊裹在被單裏的瑾夏,一根房梁塌下來,他再也沒起來過。我尖叫著醒來,枕邊早已被汗水和淚水浸濕,木天藍緊緊的摟著我。在福利院的日子,我總愛抱著雙腿倦在角落裏,一年四季習慣地把光腳丫放在涼涼的地上。我和木天藍是院裏最孤僻的小孩,剛來到這裏時我隻會哭,吵得幾個阿姨和其他小孩都睡不著覺,而木天藍就睜著純淨憂傷的眼睛安靜的看著我,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會欺負奚落我,他隻會坐在床上隔著那麼幾張床的距離呆呆的望著我淚流滿麵的小臉,可又像是透過我看著窗外。我記得我在他肩上留下過齒印,在他護在我身前為我擋去其他孩子投來的小石子時,我狠狠朝他的肩頭咬去然後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