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兒又問了些關於宅子的事,置辦了好幾處,都極為隱秘。
聶印走後,燕唯兒陷入了深深的憂鬱中。
離開,迫在眉睫。
仿佛是再一次逃亡,而這一次,卻是打著太愛季連別諾的幌子。
自從認識季連別諾,好像總在逃亡。
似乎是某種宿命,不可逃脫。
“皇後娘娘,華夫人求見。”紫羅進來稟告。
燕唯兒喜出望外:“快請。”她說著,也迎了出去,全不記得皇後的禮法。
從殿外,進來一個賢淑溫婉的女子,多日不見,更見成熟風致。這正是華翼將軍的夫人,也是皇上親封的一品夫人茉莉。
“茉莉,你終於肯進宮看我了!”燕唯兒的眼底染起濃濃的喜悅。
“參見皇後娘娘。”茉莉仍是那麼守著禮法不肯逾矩。
燕唯兒嘻嘻笑著,嘴上喊“平身平身”,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臂進得殿內。
茉莉生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都長得活潑可愛,本想帶進宮裏陪燕唯兒玩耍,卻又怕勾起她的心事,這才作罷。
兩人嘮了好一會兒家常,問這問那,說東說西,最後說到了華翼將軍娶了兩房妾室的事。
“茉莉,華翼怎麼想的?你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還要娶妾室?可真不知足。”燕唯兒埋怨道。
茉莉謙和地笑笑:“其實他不同意,那兩個妾室是我辦的。孩子出生後,我也沒有更多精力照顧他,感覺自己冷落了他很多,所以……”
“……”燕唯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照這個說法,她燕唯兒的確是心胸不夠寬廣,及不上茉莉一丁半點。她作為後宮之首,並且成親後無所出,好容易順手設計了一個香草,卻還被自己親手毀了。
她的確是個小氣的女人。
就這件事,她晚上輕描淡寫問季連別諾:“聽說華翼大將軍了不得,還娶了兩房妾室,別諾你是不是羨慕得不得了?”
季連別諾一雙眼裏迸射出懷疑的火焰:“唯兒,你又在試探我了。”
“啊!不!”燕唯兒很大氣地坐在他對麵,給他倒杯茶:“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心裏話,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事後我絕不追究。”她向他指天指地的保證。
季連別諾傾身離她很近,一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你說呢?”他狡猾地反問,並不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燕唯兒向後一仰,避開他挑逗的手指:“我叫你說,你還來問我?季連別諾,你是不是當了幾天皇上,把朝堂上那一套帶回家裏來了?”她非常不客氣地教訓他,氣鼓鼓的。
季連別諾眼眸幽深,瞥她一眼:“你近來記憶越來越差了,似乎忘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話。”
燕唯兒與他對視,安靜而黯淡,失去了力氣一般,敗下陣來:“別諾,我們要麵對現實。”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和他談這件事。
他們曾經閉口不談這個話題。
她難堪,竭力回避。
他怕她難堪,也竭力回避。
“唯兒,你又想說什麼?”季連別諾的嗓音低而溫存,一句平常的話,讓他說得這般春風拂麵。
“我想說,孩子的事。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妻子,也是一個不合格的皇後。”燕唯兒一字一字,疼得窒息,卻又盡量用了平靜的語氣。
“然後呢。”季連別諾的眉,淡淡皺起。
燕唯兒眸光黯淡,低頭不語。
季連別諾伸出長臂,將燕唯兒輕輕摟進懷裏,在她耳畔親昵地說道:“孩子的事,不要緊。”
燕唯兒嘴一撇,便伏在季連別諾的胸口上哭了起來,很傷心,很傷心。
他寬容得讓她無地自容。
孩子的事,不要緊。怎麼可能不要緊?季連的當家人,一國的帝皇,拋開這些尊貴的身份不說,他是個男人,如何不想擁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卻雲淡風輕地說不要緊?
那什麼才是要緊的事?她的無理?她動不動就想逃開他?
燕唯兒忍不住放聲痛哭,壓抑了許久,在這一刻,全部奔湧出來。
“別諾,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她梨花帶雨,顫聲地傾訴。
季連別諾扯她過來,坐在他的腿上:“唯兒,如果是這麼注定的,我認了,真的沒關係,到時我們把微雨和宣梧的孩子要一個過來養就行了。”
燕唯兒聞言,哭得更傷心,卻又忍不住破渧為笑:“胡說八道,那兩人八字還沒一撇,你就惦記上人家的孩子了!”
“已經有一撇了!”季連別諾安慰著她,久久擁著她,一動不動。
他不能再次失去她了。
哪怕一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