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胎死腹中(2 / 2)

直到第七天,風楚陽又來了。

燕唯兒用沙啞的嗓音說:“我要辦喪事。”沉痛得欲哭無淚。

風楚陽皺眉:“在這兒?”

“可以不在這兒。”燕唯兒木然的眼光,眼睛凹陷得厲害。

“郊外有棟別院,可以嗎?”風楚陽的心有一絲煩亂,這叫什麼事兒?皇妃還沒進門,先幫她安葬和別的男人的孩子,並且,還不能拒絕。

他有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女人太過心軟。成就大業的男人,不應該對一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可是從一開始,就是他先渴慕她,無論是什麼起因,那個可笑的預言也好,他入了魔的朝思暮念也好,終究是他低了頭。

以他一慣的作風,無論她願意與否,先與她生米煮成熟飯,但這又有什麼意思呢?他並不缺女人。

風楚陽不等燕唯兒回答,便離開了房間。次日,有兵馬過來護送燕唯兒一眾人等去郊外的別院。

由於夫人生病,茉莉讓阿努最近一直跟著小五,並且也沒把夫人的病因,告訴他們。這樣傷痛的事,說一次痛一次,於事無補。

可是他們還是知道了,隻是,誰也不敢問,誰也不敢說什麼,靜靜陪著夫人悲傷。

郊外的別院裏,已是滿堂黑白,隻是沒有靈柩。陰陰的風吹過,燃燒的冥紙飛得到處都是,燕唯兒哭泣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娘親不好,不該那麼任性跑出來。你爹爹要是知道有你,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她反複反複地說著這些話,說著說著,又暈了過去。

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就像是自己也死過了一場。她在郊外的園子裏住著,不準任何人撤去那些靈堂的擺設。但是,她開始喝藥了。

邊喝邊哭,邊哭邊喝。她之所以還肯喝藥,隻是因為她對季連別諾有過承諾,無論如何,都要活著。所以,她要活著回去見季連別諾。

靈堂設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撤了下去。

燕唯兒吃了禦醫開的藥,身體正在恢複之中。剛剛身體好些,她便又對風楚陽提了要求,要在寺廟裏給她死去的孩兒做法事,超度孩兒的靈魂。

風楚陽最近戰事吃緊,手下最得力的大將江瑞安在蒼寧渡口與宣梧的兵馬交上了手,呈膠著狀態。他命燕無晨護送燕唯兒去海寧寺,小住幾天。

燕唯兒在寺廟中,清修雅靜,漸漸恢複了常態,將悲痛壓製在心底。她不走,燕無晨也不敢催。如今誰才是主子,大家心裏都清楚。

一個少不得冷語,一個少不得心裏氣憤。

在燕唯兒進寺廟的第三天,東宮太子風楚烈和太傅溫淩居然也來了。眾人跪伏,燕唯兒也不例外。

燕唯兒身份隱秘,不宜多宣揚,是以退避三舍,並未與風楚烈有隻言片語的交談。

隻是那夜,一個黑影潛進了屋。

燕唯兒醒著,卻並未尖叫。她本是被擄之人,難道還怕誰再來擄一次嗎?

“少主夫人,我是段衝。”黑影跪在地上行禮。

燕唯兒一下子坐起身:“段衝?十八騎士的段衝?”她當然認得這個人,曾經十八騎士多次跟隨她出行,護她周全。

“夫人,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少主呢,他也來了麼?”段衝思維混亂,竟不想想,少主來了,怎可能讓少主夫人一個人睡在房間。

燕唯兒簡短地跟他說明了情況:“段衝,你可知道風楚陽的新府坻?”

段衝點點頭:“他那麼招搖,有誰會不知?”

“那好。他府坻後院的門口,有一棵大槐樹。如果我偷得有價值的情報,就放在那棵樹下,你每隔三天,來看一次,好嗎?”

“夫人,您何必親自涉險?”段衝急道。

“我要給我的孩兒報仇。”燕唯兒冷冷的,拳頭握緊,指甲把肉都掐痛了。

段衝不敢多問,答應著,卻麵露憂色道:“夫人,請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為前提,不然,再重要的情報,少主得了也不會開心的。”

燕唯兒歎息一聲,在寂靜的深夜聽來尤為心驚:“告訴少主,讓他千萬不可來京都,風楚陽早就有埋伏,我會找機會跑的,讓他記得,他不僅僅是我燕唯兒的丈夫,還是季連家的當家人。”

段衝默然記在心裏,悄然而去,仿佛從來沒在這房中出現過。

燕唯兒起身將燭火點亮,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為死去的孩兒祈福,同時,也為季連別諾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