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兒沒去看他的神情,隻是把目光投向遠遠的地方,像是要看到盡頭,卻知,沒有盡頭。
風過處,青草悠悠。做夢都不敢想的事,轉眼之間,就成了現實。
甚至,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覺醒來,她成了幸福的新娘。
她成了幸福的新娘,季連別諾的妻子,簡直不可思議。她時常懷疑會不會是失憶後出現的幻覺。
千真萬確。盡管成親已經極致低調,但大紅花轎喜氣洋洋,新娘的嫁衣紅豔豔的,紅蓋頭下的臉,是那麼明媚嬌豔。
少主大婚,開倉放糧整整持續了十天,難民一撥又一撥湧到了月河以北。季連出動了大量兵馬,才能維持好當地秩序,不至於發生踩踏,哄搶,流民作亂之事。
月河以北,依然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堪比朝廷軍隊的季連兵馬,再一次展示了戰鬥氣勢與不可撼動的霸主地位。
這一年裏,發生了許多大事。
季連軒梧帶兵圍攻靈國,引得靈國調頭自救,聯盟自動瓦解,保住了銅渡城這座天然屏障。
季連軒梧立了戰功,婉拒皇上的嘉獎,隻提出一個要求,徹查宣氏一門冤案。皇上力排眾議,命官員莫蘇其親辦,查出魏王爺陷害宣氏一門以及貪贓枉法,欺君犯上等數十條罪名。
魏王爺被誅連九族,還沒等到行刑,便被暗殺。此事牽扯甚廣,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含糊過去。
季連軒梧恢複宣姓,不顧皇上及朝中大臣挽留,拒不接受將軍封號。皇上無可奈何,追封宣正義為平遠大將軍,深悔當時聽信饞言。
朝廷岌岌可危,異族不斷來犯,臨國虎視眈眈,再加之丟失了城池,百姓流離失所,難民大量湧入,導致各處通貨膨脹。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紛紛打著各種旗號起義,搞得朝廷手忙腳亂,四處救火,剛把這邊撲滅,那邊又是星火燎原。
皇子大臣們,心中都各有打算,倒是風楚陽各處平內亂有功,越戰越勇,戰功赫赫。
皇上心思焦慮,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決口不提易儲之事,卻處處誇獎風楚陽,一時,風楚陽的風頭無人能及。
相對而言,月河以北還算是一方樂土。饒是如此,也不斷有流民作亂,搶劫,盜竊,殺人已不算新鮮事。越來越多的難民湧入,無法安置,雖然季連別諾暫時還撐著手中有大量兵馬和曆來的威嚴,但亂世中,終究無法顧及太多。
他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幾乎是早上出去,得深夜才能回府。有時,他深懷愧疚,成親之後這一年多,沒有一天好好陪過嬌妻,總有安置不完的難民,以及應付不完的雜事。
如今更有件頭痛的事,無法解決。兵荒馬亂中,又鬧饑慌,餓死戰死的屍體一時得不到很好的處理,一場瘟疫悄悄地不知從什麼地方蔓延開來。
燕唯兒這個當家主母,自然是當得順風順水。家仆們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局中,能跟著好主子混日子,簡直燒高香,更是賣力討好新夫人。
她每天處理好家事,各房開支,一應算得妥妥貼貼,盡量不讓這些瑣事煩擾到季連別諾。空餘時間,又跑去找虛夢華學些奇門雜技,她對武功不感興趣,倒是十分偏愛那些神奇技藝,加之天資聰穎,竟是一學就會。
季連別諾也知道她有空就會去找虛夢華,又怕外麵世亂人雜,便給她配了四個隨從,讓她出門便帶著。
燕唯兒斷斷續續學了些醫理醫術,沒想到,這次瘟疫會死這麼多人,竟派上了用場。她瞞著季連別諾每天偷跑出去給人治病,每次都是隻帶兩個隨從,還有茉莉和阿努,並千叮萬囑不許告訴季連別諾。
季連別諾要是知道她這事,一定限製她外出的自由,不讓她碰這麼危險的東西。要知道,瘟疫不同於別的東西,一旦染上,後果不堪設想。
燕唯兒認了茉莉作姐姐,風風光光把茉莉嫁給了華翼。茉莉更是死心踏地,嫁了人還不肯回家相夫教子,一意要跟著她,怕別人不知冷暖,服侍不好夫人。
華翼整天和季連別諾忙得連影子也不見一個,茉莉更是理直氣壯說家裏悶,非得跟在燕唯兒身邊。特別是外出的時候,深怕燕唯兒出個好歹,有個閃失,步步緊跟。
燕唯兒總笑她:“你不去給華翼生個孩子,天天跟著我幹什麼?”
茉莉也學會了頂嘴:“夫人比茉莉早成親都不急著生孩子,我急個什麼勁兒?”
燕唯兒被她弄得語塞,竟答不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