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歡喜,他也滿心歡喜。
仿佛呼吸都停止了,仿佛天地之間,隻他們兩人。
深切又熱烈,極致溫存。
季連別諾離開房間的時候,夜已深沉。他住她的隔壁,卻像是,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睡得安心,香甜。
早晨,燕唯兒早早起床,帶著阿努上了城樓,從樓上極目遠眺,一片綠色延伸到天際,點綴著朵朵白雲。
秦三公子不知何時已到了她身後:“唯兒,早。”
燕唯兒扭身望向一身白衣的秦三公子,想起那日帶著阿努上他的船,第一次見麵的情形,曆曆在目,他那麼害怕阿努,卻因為挽留她,慢慢接近阿努。
“茉莉給公子請安。”她對秦三公子深深道了個萬福,促狹地笑。
秦三公子一時倒沒反應過來,灑然一笑:“唯兒這是唱的哪一出?”
燕唯兒笑而不語,霞光萬丈,籠罩在她的身上:“哥哥,你準備何時付我那二十兩月銀?小書童可是一直巴巴地等著呢。”她伸出玉白的手,向他討錢。
秦三公子驟然哈哈大笑:“唯兒,你記起來了?”他心中驀地一酸,卻被笑容掩蓋了。
燕唯兒歪著腦袋,就那麼看著秦三公子:“要不是哥哥,唯兒現在還不知流落到何處。”相遇那麼奇妙,她曾經誤打誤撞上了他的船,而他是季連別諾的好友。
“唯兒,哥哥讓你受苦了。”秦三公子眼眶發紅,灑脫如他,何時有過這樣柔軟的情懷?
朝霞生輝,早晨的太陽剛剛探出頭來。
一切都是嶄新的。
宗族祠堂在集帕爾牧場西北角,與暗道的某個入口相接。堂外廣場大塊暗紋青石板拚接,顯出與草原格調不一樣的華麗。祠堂占地麵積很廣,真正用於祭祀的隻是中間那一個最突出的殿堂。
季連別諾和燕唯兒各自焚香沐浴,換上隆重的新衣,站立於廣場。
季連別諾一襲黑色長衫,腰間同色暗紋腰帶,顯得身材頎長偉岸,氣質高貴內斂,渾身散發著冷靜成熟,卻有那麼一刻,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邪魅,衝淡了他的刻板。
燕唯兒眉黛如畫,目如星輝,麵龐端莊清麗。她身著月白輕衫,衫上用金絲鑲嵌出淡淡的華彩金鳳。
所有參加祭祀的人都到齊了。真正能進入殿堂,隻有季連正宗一脈的成年男子,親眷全部站在廣場進行儀式。女眷能踏進此殿堂的,隻有繼承人的妻子與當家主母,如此時的燕唯兒與別之洛。
主持祭祀大典的,是尊長季連漠北及當家主母別之洛,跪讀祝文,獻食獻酒,所有人虔心跪拜。
最重要的是,在這一場祭祀裏,季連漠北把季連家族當家人的位置正式傳給季連別諾。
從此,季連別諾將不再是少主,而是尊長。
儀式完畢,燕唯兒累得腰酸背痛,在祠堂跪了好幾個時辰,把她的膝蓋跪得又紅又腫。她在茉莉的攙扶下,回到房間躺著。
仿佛一場夢,曾經那麼低賤地活在燕家,時時擔心下一刻,會有怎樣的打罵等著。而今,卻將貴為季連世家的當家主母。
不可思議。
這難道就是好人有好報麼?她救了四百個少女,沒想過得到任何報答,老天,卻已經給她準備了一份厚禮。
她想起上那頂屈辱的大花轎的前一天,算出的卦象竟是吉卦。她不僅是躲過血光之災這麼簡單,還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愛人。
盡管這個過程,那麼坎坷,心酸,甚至絕望,但是雲開霧散,繞了一大圈,她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那麼好,這感覺。她思緒萬千,以至於一看見季連別諾開門而入,便縱身撲到他的身上,滿臉喜悅:“混蛋少主,你來了!”
她愛死了這個稱呼,像是看見自己拿著匕首抱著劍,故意氣他,其實那時,便愛了他。
季連別諾一把摟住她的身體:“混蛋少主夫人,你又想怎樣?”他眉梢,眼角,全都是笑意。
她膩在他身上,雙手勾住他,輕輕一吻,便逃開,像個俏皮的小女孩:“再說一次。”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
“什麼?”
“你曾經跟我說過的那個一生一世。”她嬌俏地笑:“你再跟我說一次,我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季連別諾笑了,抱著她,頭抵住她的前額:“我用一生一世來補償我對你所犯的錯。別太貪心,我隻能愛你這一輩子。”
燕唯兒眼眸微閉,聽著喜歡的人,許她的諾言。好半響她才歎口氣道:“我算命,說你活不長久,那都是騙你的。諾,你要好好活著……”
“當然,我得好好活著愛你,守護你。”季連別諾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