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荷院一直閑置,直到最近各牧場的場主來臨,才將此院打掃出來作居住之用。因它地處偏僻,是以清靜雅致。
深夜回得季連府坻,纖雪枝本以為季連少主無論如何也會親自送她去得別院。那時候,起碼也能說上幾句體已話。再泫然而泣,一訴相思之苦,或者明明暗暗試探一下,他到底知否這位未來的季連少主夫人曾是魏王爺的小妾……
卻不想,季連少主下了馬車,隻是囑她和家仆安心住下,竟然吩咐華翼安排好一切事宜。他一邊牽著妹妹,一邊牽著那上不得台麵的女子,就那麼揚長而去。身後,還跟著一隻趾高氣揚的狗。
老遠,還聽得那女子清脆的笑聲,肆意,張揚,在暗夜裏燦爛得一如元宵夜街市上的火樹銀花,五光十色。
纖雪枝臉色鐵青,率了一眾家仆跟隨華翼去了安荷院。
季連別諾和燕唯兒回到“諾嶺”,又和柳氏閑話了一會,方才沐浴休息。
彼時,燕唯兒剛用豬苓洗過的秀發,散發出清香好聞的味道,濕漉漉的。去掉了發飾,又是別樣的美麗。身上穿著柔滑絲鍛的睡衣,大朵大朵的牡丹,豔麗而雅致。
她怕冷,便偎在錦被裏等頭發幹,又滴溜著眼睛,看季連別諾在房間裏忙東忙西。
今夜是元宵,是他們兩個度過的第一個元宵節。季連別諾早準備了禮物,要送給燕唯兒。
他坐到床邊,看她笨笨的模樣,冷得縮手縮腳,裹成一隻棕子,好像還是緩解不了她的冰涼。情不自禁,就把她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裏,好給她一些溫暖。
頭發已經沒滴水了,隻是還很濕潤。燕唯兒咬著嘴唇,偏著腦袋,似乎有一件極難想通的事困惑著她。
半響,她還是問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喜歡纖雪枝?”
季連別諾一愣,這種問題,似乎有點奇怪,從來沒想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還有什麼為什麼?女人的想法就是多。
燕唯兒從被子裏伸出手來梳理頭發,長發齊腰,黑亮順滑,洗了之後,更是不一般的飄逸出塵。
季連別諾不由得俯身貼近發絲,清香點染,在這樣的夜裏,撩撥得人意亂情迷。
“諾,你回答我呀,”燕唯兒沒得到答案,哪肯這麼輕易放過他:“她一看就是來跟我搶夫君的。”
季連別諾並未反駁她,纖雪枝選在這個時候出遊,並且地點偏偏選在這裏,確實蹊蹺了些,他想應該跟之前他放出大婚的消息有關:“搶不走的。”溫柔地笑,簡短明了。
“我知道搶不走。”燕唯兒也笑,露出雪白的貝齒。
“我倒奇怪你為什麼不生氣?”季連別諾摸摸她的頭發,似乎幹了,把錦被鋪好,讓她躺下,長發鋪了滿枕:“你不是個小醋壇子麼?”
沒失憶前,隻是聽了這個名字,就會連諷帶刺嘲笑他,酸溜溜地叫他去找別人。現在倒好,臉上總是笑嘻嘻的,就連說有人來跟她搶夫君,都好像是一件愉快的事。
“我為什麼要生氣?”燕唯兒笑得很溫柔,恬淡的寧靜:“我的夫君又不會跟她跑掉,幹嘛要生氣的?”
“這個表現好。”季連別諾欣慰得滿心柔軟,怕死了蠢女人見風就是雨的胡鬧。
他滅了燭火,屋裏一片漆黑。
“唯兒,我找了個寶貝回來給你玩兒。”他脫掉外衫,自然地上榻摟著她。
“什麼?”燕唯兒全無睡意。
忽然,一道光芒暈開,在黑夜裏綻放,亮如白晝,照得燕唯兒每一根頭發絲都清晰可見。仿佛如月光華,又帶了點淺藍幽光。
“真美!夜明珠啊……”燕唯兒趴著,凝視那顆美麗絕倫的夜明珠,睫毛微微顫動,忽閃忽閃,在幽光中格外動人。
她忽然撐起身來,凝視著季連別諾。這張臉那麼熟悉,看過了好多次,卻總是看不夠。她伸出手,去撫他的眉心,那個地方總是皺著,都皺出印子來了。
她撫過他薄薄的嘴唇,在夜明珠的光華下,季連別諾微閉著雙眸,若隱若現的笑,意味深長。
無比魅惑。
他的聲音也是那麼磁性:“這是上元節禮物。以後我們的屋子,可以多放幾顆夜明珠,這樣唯兒就不用怕黑了。”
燕唯兒忽然訥訥的:“可是,我沒有禮物要送給你。”她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打著季連的印記。
一無所有,還可以拿什麼來送他?
季連別諾睜開雙目,眼神是那麼清亮的光彩:“唯兒,你肯跟我成親,就是最好的禮物。”而且,她變得越來越聰明,不會無理取鬧,慢慢看懂了他的心----他的心裏,用來裝女人的位置很小,隻裝得下一個。她已經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