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兒一路隻是低頭不語。
她早就忘了沒帶眼罩的事,看見剛才那一幕幕慘烈的狼群倒地和侍衛被嘶咬的場景,不禁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她被積雪的反光刺得眼睛生疼,眼淚竟不受控地流下,又怕大家看到,忙低下頭,悄無聲息。
季連別諾見平時燕唯兒吱吱喳喳,問東問西,現在倒一聲不吭,以為她被狼群嚇傻了,柔聲道:“唯兒,沒事了,狼群被我們趕跑,我們這就回去找你的馬車。”
“嗯。”燕唯兒敷衍著,仍舊低頭縮在那個披風帽裏,感覺眼睛越來越刺疼。
過不一會兒,燕唯兒忽然道:“我們要安營紮寨歇息了嗎?”她驟然覺得天色暗沉,夜幕降臨。
季連別諾笑道:“小東西,你可什麼也沒幹呢?你倒先累了。現在才剛過晌午,你要困了,一會兒回馬車睡去。”
“哦。”燕唯兒喃喃道:“剛過晌午……可是……為什麼……天黑了?”
她意識到是自己眼睛看不見了,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已經非常低非常低,但還是被季連別諾聽了去。
他不覺失聲道:“什麼?”趕緊探頭看懷內的人,隻見她雙眼緊閉,眼罩早已不在麵上。
季連別諾立刻叫停人馬,趕緊找來紗布替她敷住眼睛:“唯兒,你靠在我懷裏休息,千萬記得不要睜眼,知道嗎?”
燕唯兒這回老實了,點點頭,乖巧聽話的模樣。
茉莉見小姐看不見了,甚是著急,華翼在她耳際輕道:“不礙事,時間不長,隻要好好休息,便可恢複。”
茉莉這才放下心來,剛才華翼在她耳邊呼出的氣息還溫存殘留,不覺悄悄羞紅了臉。
尋回丟失的馬車,季連別諾立刻將燕唯兒抱進車內休息,晚上安營紮寨時,又用清水替她洗了眼睛,再用紗布敷好。
帳外,升騰起熊熊火光,草原宿營都需要每天晚上派人輪番值夜。特別是今晚大意不得。
草原狼群都擅夜襲,頭狼吃了大虧,怎生善罷甘休?倘若來個突襲,便是近身肉博的結果,加之女眷隨行,更恐有個閃失。
季連別諾見燕唯兒失明後,事事聽話,乖巧安靜,淺笑道:“唯兒,要不你以後就這樣,我來當你的眼睛便可。”
燕唯兒撇嘴欲哭:“就知道你會欺負我……”
“好唯兒,我哪裏是欺負你。你如果失明了,我一樣可以照顧好你,還不用擔心你逃跑……”季連別諾居然壞心地竊喜。
“季連別諾,你真是個混蛋!”燕唯兒氣死了:“這是人說得出來的話嗎?”
季連別諾柔情似水,早和那之前的“冷情”雅號告了別。
他細心地喂著飯菜,見她吃得可口,甚是開心,便想起微雨小時嚷著喂飯的情形,不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這兩個可人兒,都是他生命裏必不可少的部分。
燕唯兒吃著吃著,卻是心中酸楚,能這麼給她喂飯的,這一生中,除了她的娘親,就是季連別諾,再無別人。本是幸福之事,卻於她而言,變得無比可笑和萬般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