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猛然抬起頭,一把抓住師父的手臂,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並哽咽著道:“這位大叔,我家中的老母親沒有患病!沒有患病!她老人家隻需要續命!續命啊!”
“續命?!”師父眉頭緊皺,伸手將有些踉蹌的青年人攙扶穩妥,然後關切問道:“續什麼命?為什麼要續命?”
青年人的視線緊盯著師父小片刻,而後緩緩低下去,神誌再度恍惚起來,聲音中透著極度的無奈和無助:“你們若想知道,便和我回去看看吧。。。”
說著此話,青年人又開始有氣無力地向前走了起來,師父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麼,我快步來到師父身前,道:“師父,我們--”
師父突然揮手製止我的要說的話,然後沉聲道:“我們去看看!”
一座還算高大的門頭內,是一個寬敞的小院子,三間青瓦房坐落其中,右手邊,是兩間廚房,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還算過得去的人家,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因為當初周二叔家的房子也隻是比這裏的稍微寬敞整潔一點點而已,說到整潔,這個院子裏似乎有些日子沒人打掃了,碎柴火渣子,不知哪來吹進來的殘枝敗葉,淩亂地鋪展在小院的每個角落,就連左手邊的水井邊緣,也盡是雜亂。
走進堂屋,裏麵的擺設是井然有序的,不是很值錢的家具,但每一樣都是整齊的擺放著,隻是些許桌案的上麵,似乎布滿了一層薄薄的土灰,看來房間裏也很久沒人打掃了,看到這裏,我試圖在腦海裏還原出這家人當初的溫馨和睦景象,當初,一定有著一雙勤勞的雙手在日日打掃並整理著這個家,也一定有一雙質樸且有力的雙手,在辛勤地置辦著這個家,而如今呢?如今為何變成了這樣?
一絲絲仿佛東西發黴的味道自東屋裏飄蕩出來,而青年人也順勢推開房間的門,緊接著是更大的黴味傳出,我不禁捂住鼻子退卻兩步,這味道也太大了吧,比起當年我在破廟裏的味道,破廟簡直就是人間樂土。
卜一缺,這家夥壓根就沒進屋,此時正坐在一邊搗鼓著自己的傷腳。
師父卻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跟隨著青年人走進東屋,我這會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一張看似有些發黴的老棉被,上下嚴嚴實實地蓋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身上,隻露著一個堆積著蠟黃皺紋的麵容,安詳且沉靜,深凹的眼眶微閉著,抬頭紋也已盡皆消失,這樣的麵容我見過不少,但都是在死人臉上看到的,難不成這位老人也。。。我不敢想下去了。
青年人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床上的老人,他的母親,我和師父也沒有說話,隻是師父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老人的麵容,我感到奇怪,師父在想什麼,難道他沒看出來這位老人已經去世了嗎?
“已經兩個多月了。。。不吃不喝,也不睜眼看我一下。。。”
過了許久,青年人才慢吞吞地說著,似乎這幾句話壓抑得他難受,最後一句話已經哽咽了。
師父終究還是開了口:“我多少懂一些醫理,可否讓我為你母親把把脈?”
青年人聞聽此話,登時有些木訥地看了看師父,隨後閃身退到一邊,聲音苦澀地道:“大夫看不好的,我們這裏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不然我也不會變賣家產去求聖光大師了!”
再次提到這個聖光大師,青年人的眼睛裏頓時放射出一抹怨恨,深深的怨恨,但我看得出,他怨恨的背後,也深深透著一股恐懼,甚至是發至靈魂的恐懼,居然有恨不敢恨,有怨不敢怨,堂堂七尺的一個大男人,究竟在怕什麼?那個聖光大師就那麼讓人恐懼嗎?我想不通,但對青年人身上的故事越加感到好奇了,而且對此地的頻頻怪象也更加好奇!
師父仔細為老人把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收起手,並點頭道:“不錯,仍有一息尚存,但你說老人家僅憑著這一口氣熬了兩個多月?真是這樣嗎?”
此話也讓我不解,是啊,再堅強的人也不可能兩個多月不吃不喝的,更何況,更何況這可是一位體質如此之弱的老人家,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忽然被我和師父緊緊盯著,青年人似乎有些不適應,但他仍舊無所謂似的定了定聲音,重重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