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提醒,王錦錦也想起來了。
王家花園旁有片湖,湖邊安著秋千架,四周都栽的是杏花。春光好的時候,她就喜歡抱著一兜糖炒栗子,坐在秋千上蕩啊蕩,蕩啊蕩,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把粉色的小鞋子蕩了出去,遇到了那個風姿俊秀的少年……
“錦錦。”
王錦錦以為自己出現幻聽,可她下意識的一抬頭,就見蕭秋年一身銀灰輕袍緩帶,站在回廊的另一邊。
她一瞬間,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兒。
直到蕭秋年走上前來,握著她的手,揉了揉:“趕回來就聽方總管說你在這兒,怎麼,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裏?”
王錦錦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才回過神,沒好氣的掐了他肩頭一下:“能去哪兒?你一夜不歸,我正打算入宮去找你。聽人說,你又把趙炯教訓了一頓?”
蕭秋年眸光有些晦暗,不悅道:“他實在太笨了。”
“才六歲的小兒,正是放紙鳶吃糕餅的時候,你卻讓他當皇帝,還嫌人家笨。”王錦錦都不知道是該笑他還是嘲他。
蕭秋年皺了皺眉,道:“我六歲時便已熟讀四書五經。”
王錦錦杏眼微挑:“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聰明呀?”
蕭秋年看她這模樣,不禁被逗笑了,他抬手輕輕撫著王錦錦的肚子,柔聲道:“旁人我不敢保證,但我們的孩子定然聰慧。”
他這麼一說,倒讓王錦錦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四哥,你猜我們的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男女都好。”
王錦錦“唔”了一聲,問:“那你想好給他們取什麼名字了麼?”
“你說了算。”
“敷衍。”王錦錦瞪他一眼,卻道,“之前想了許多,但覺得都太雜亂了。這輩子我也沒別的念想,隻要孩子平安健康便足矣。就叫他安安好了,簡單又方便。”
蕭秋年微微擰眉:“我怎覺得你這名字才是敷衍。”
“你質疑我?”
“未曾。”蕭秋年輕咳一聲,又攬著她的肩膀,微笑問道,“錦錦,若有一天,我不做這攝政王了,你也不能當王妃了,我們去雲遊四海,你可會覺得落差?”
王錦錦聽到他這話簡直莫名其妙:“我恨不得你現在就別當這攝政王,咱們早些去禹城瞧瞧。你答應我的婚事,還沒給我操辦呢!況且現在一直頂著所謂的‘郡主’名頭,總讓我覺得怪怪的。”蕭秋年歎氣道:“這就是我為何對趙炯嚴苛的原因。我早些將他教導出來,再選拔幾位能才兼具者輔佐,屆時我便可以帶著你去看長江黃河,去看大漠孤雁,去看原野牧羊,去看海升日落……錦錦,你說這樣可好?”
“好,當然好!”
王錦錦忍不住笑出聲:“從小就被禁足在王家那四方天地,長大後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鳳陽關,而且景色還不好看,孩子可不能跟我們一樣!四哥,我們什麼時候走?”
蕭秋年見她高興,眼底也染上笑意。
他歎然的在她額角吻了吻,溫言道:“別急,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王錦錦低頭抿了抿微笑的嘴角,隻覺得四肢百骸都蕩漾著甜蜜的氣息:“我當然相信你。”
無比相信。
如果不是因為信任,在得知他要娶胡玉姣的一瞬間,她就已經心如死灰才是。
如果不是因為信任,她又怎會突破重重桎梏,與他站在開滿杏花的回廊下。
誰能想到,當初的乍見之歡,會在多年以後,成為永生的陪伴?
思及此,王錦錦又露出一個柔美的笑容,眸光笑意盈盈,她握著蕭秋年的手,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呢喃道:“四哥……”
“嗯,我在。”蕭秋年反手握緊了她。
王錦錦勾了勾嘴角:“真好。”
不管以後還會經曆什麼坎坷,隻要彼此攜手共度,定會長相廝守。
春光正沉醉,微風輕輕吹過,拂落杏花紛紛,天地間一片粉色。日光和煦,流雲飛度,正是人間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