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對峙一直持續到天亮,巴根台不停的批閱文書,不時起來活動活動手腳。耶律楚材居然摸出一本書,一邊喝著奶茶一邊看書。大帳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搭理誰,但是氣氛緊張的像戰爭的前夜。這是意誌的較量,兩個人都沒什麼退卻的餘地,隻能僵持著。
天將黎明,耶律楚材長歎一聲收起書,站起身來,說道:“巴根台巴特爾,你們很快就會明白,因為你的固執,你們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告辭了,你好自為之吧。”
巴根台頭都不抬,冷冷的說道:“不送。”
耶律楚材轉身走出大帳,緩慢,沉重,背影說不出的蕭索。巴根台抬起頭,看著這個曆史上少見的智者,忽然意識到,自己心中並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說不出的悲哀。
“納爾丁!立即抓捕瑪蒂法!”巴根台毫不猶豫的下令,不管真實的情況是什麼,瑪蒂法都有重大嫌疑,必須要扣押她了。
“什麼?是瑪蒂法豁阿?”納爾丁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就是她!立即執行!”說吧,巴根台急匆匆的走出大帳,直奔大斡爾朵。
持續了40餘天的政治僵局,很快就要見分曉了。巴根台觀察著大帳內的窩闊台王爺,到了現在,相信他應該很清楚局勢了。但是他仍舊鎮定,平靜,氣度恢弘,混不以即將到來的失敗為意。手握金杯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談笑自若,仿佛是一個勝利者。
巴根台歎了口氣,窩闊台王爺毫無疑問是一個偉大的人,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兒子。如果不是有拖雷大諾顏,他會衷心的擁戴他,既生瑜,何生亮啊。
申時2刻,今天的酒宴和議事基本結束,雖然沒有明確大諾顏登基儀式的具體時間,但是大局已定了。拖雷招呼大家出賬觀看賽馬,窩闊台含笑答應,大諾顏卻神色不安,仿佛他才是失敗者。
諸人走出大帳,拖雷和窩闊台並肩而出,談笑甚歡。早有奴隸鋪好了鑲著金線的波斯地毯,拖雷等盤膝坐下。巴根台和察罕侍立在大諾顏身後,窩闊台王爺身後站著魁梧的像小山一樣的波斯力士費寧,察合台王爺身後站著他的必闍赤維吉爾和哈八失阿米忒。斡赤斤王爺和別勒古台王爺並排而坐。
諸貴人環侍在他們左右,大斡爾朵的帳下奴隸在後麵。這些貴人下麵的低地上是數十琴師舞姬,兩側是大批的怯薛軍士兵排成兩排,一直延續到遠處的賽馬場,這是一條警戒線,把大批圍觀的蒙古百姓分隔在後麵。貴人們的近侍伺候在左右,奴隸們在後麵。
風雪都停了,碧空如洗,微風拂麵,積雪把草原裝點的一片銀白。空氣幹冷清新,吸一口,那清涼好像把全身都洗了一遍,不由人精神不振。說話之間,嘴裏哈氣如霧,好天氣啊,太陽懶懶的掛在天空。
拖雷一擺手,下麵的樂隊照例開始演奏。貴人們無心傾聽,有人喝著酒,有人靜靜的看著遠處的賽馬少年們正收拾馬具,準備上場,享受這難得的初冬暖陽。有的人在大聲談笑,不時爆發出哄堂大笑。
隨著拖雷大諾顏一聲令下,騎手們紛紛打馬衝出始發地,比賽正式開始了。巴根台照例觀察著亂哄哄的人群,搜尋著可疑的人。突然,他在一排警戒士兵的頭後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是哈勒丹!距離30步!
這個伊斯馬因殺手陰沉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三王爺窩闊台,黃色的眼睛閃爍著凶狠和狂熱的光明,仿佛不似人類。巴根台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緊張的感覺一下子揪緊了他的心。他天生就對危險有敏銳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這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他的眼角閃過一絲金屬的光芒,似乎是太陽照在武器上的閃光。他顧不上評估威脅,大吼一聲:“保護窩闊台王爺!”然後猛撲向5步之外的窩闊台,一下子把窩闊台撲到在地,用身體緊緊把窩闊台壓在下麵。
場麵一片大亂,一支弩箭擦過巴根台的背甲,劃出一片火花,餘勢未衰,斜斜的刺入窩闊台的貼身衛士費寧的腹部。費寧淒慘的大叫一聲,雙手無力的握住箭杆委頓在地。另一支弩箭射到巴根台沒有甲胄的大腿上,直接刺穿了皮肉,鮮血噴濺而出。
突發事件讓眾人一下子呆住了。大諾顏拖雷最先反應過來,他衝到前麵用身體擋住窩闊台,大喝一聲:“排成人牆!保護窩闊台王爺!抓住刺客!”
反應過來的眾侍衛衝上來,排成密集的一圈,擋住刺客可能的箭矢。斡赤斤王爺和察合台王爺跳起來,把人牆後麵的巴根台分開,抱住窩闊台王爺,二人身上全是鮮血,生死不知。二位王爺臉都嚇白了,世界上居然有人敢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蒙古最尊貴的人!察合台哭著大喊:“三王爺,你傷到哪兒了?!巴根台!快叫你的軍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