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為帝者師(2 / 2)

唆魯禾帖尼夫人臉色更加難看了,說道:“怎麼了?我們的草原雄鷹巴根台巴特爾9歲就能殺死雪豹群狼,卻喝不下這碗馬奶酒麼?”

巴根台說道:“尊貴的夫人,如果我喝下這碗酒,就會有一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孤苦傷心而死,這碗酒比雪豹的利爪更令我膽寒啊。”

唆魯禾帖尼夫人問道:“有這等事情,你說給我們聽聽。”

巴根台放下手中的酒碗,說道:“大諾顏,夫人,那年在山東益都,也是在這個隆冬天寒的時節,我帶著流民在山間修建運河。大雪封山,我們無衣無糧,眼看就要餓死凍死了。迫不得已,我帶著一部分弟兄要開掘出一條雪道,尋找救援。”

那些悲壯的往事湧上心頭,巴根台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那個風雪的夜晚。他接著說:“我們拚死向前,一點一點的挖雪,向山外的方向走。我們又冷又餓,不斷有弟兄倒下,等我們遇到山外趕來的救援的時候,跟著我的弟兄們全部凍死,除了我無一人生還。我也被雪刺黑了眼睛,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等死。”

托婭驚呼:“都死了?太可怕了!”

眾人聽著巴根台說起那些可怕的往事,從心裏感到震撼。而巴根台卻非常平靜,仿佛那些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巴根台繼續說:“我雖然被雪刺黑了眼睛,但我並沒有完全喪失意識,我知道是一對祖孫救了我,把我背到了馬爬犁上,把皮襖脫下來蓋在我身上。那個孫女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我聽到她說:棟梁大哥,你別再操心了,好好睡一會兒,馬上就到老營了。

十五年了,一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那動聽的聲音,那溫柔的聲音給了我多少溫暖,給了我多少勇氣啊。這位姑娘,就是舒穆魯海春姑娘。

成吉思汗十五年,金軍大將苗道潤圍攻我們山東益都紅襖軍,我們益都軍都是烏合之眾,豈是金軍精兵猛將的對手?當時形勢嚴峻,我們敗亡在即,不得已,我決定詐降刺殺苗道潤,迫使其退兵。我的好友賈瑀為了保住我的性命,瞞著我私自去刺殺金軍大將苗道潤,死於敵營之中。

那時我悲憤莫名,隻想衝進敵營與賈兄同死,是海春姑娘死死的拉住了我,才使我冷靜下來。如果不是海春姑娘,今天就沒有巴根台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帳之中喝酒了。

很多年了,海春姑娘時刻不離我左右,用她溫柔勇敢的心幫助我,陪伴我。白天為我處理文牘,半夜起來給我披衣倒水,上陣殺敵她隨我衝鋒陷陣,我自己都不知道,其實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他的爺爺,可敬的舒穆魯迪烈大叔,為了我們山東忠義軍奮戰到了最後一刻,病逝於軍中。他們祖孫對我的恩德比庫蘇古爾湖水還要深厚,如果我喝下這碗馬奶酒,海春姑娘就等於沒有了最後的親人。

我們蒙古人從來都是恩仇必報,如果我服從唆魯禾帖尼夫人,就等於成了不義之人,難道我們就是這樣報恩的麼?所以,我實在是喝不下這碗酒啊。”巴根台一席話說的情深義重,在座的人都深受感動。

姚樞老先生感慨的說道:“巴根台諾顏正可謂古人所說的君子啊。內不欺己,外不欺人,君子慎其獨也。”

巴根台說道:“姚先生,我隻是一個士兵,沒有什麼學問,我隻知道人不是野獸,要有良知。”

托婭說道:“巴根台諾顏,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麼?如果你心裏沒有我,為什麼在狼群中拚了性命來救我。如果你心裏沒有我,為什麼把那麼寶貴的鋼弩送給了我,為了這把鋼弩你殺了我的叔叔哈爾巴拉。”

巴根台說道:“那都是長生天的安排啊。如果我不是和你一起落在了狼群中而是和別人,我也一樣會救他的。人和人本是同類,本來就應該相互扶助,不應該相互殘殺,你當人都是哈爾巴拉那種人麼?

至於說送你那把鋼弩,一來為了報答當年你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為了化解我們兩家的冤仇。我們都是蒙古人,同在大汗的狼頭大旗下征戰,何苦把冤仇記一輩子。托婭別姬,我不是木頭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對我的一片真心,這麼多年苦苦等我,至情至性,我好生感動。可是天上沒有兩個太陽,地上沒有兩個闊連海子,我的心,也沒辦法分成兩半。”

唆魯禾帖尼夫人歎了口氣,說道:“借奶還黃油,借牛還駿馬。你欠了兩個姑娘的深情,你拿什麼還啊?海春姑娘,你出來吧,巴根台說的話你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