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獨闖龍潭(2 / 2)

你們是沿河人家,自然知道折糴法。你們販粟渡河,每石官糴其八,不得私渡。凡軍民客旅粟,不於官糴處糶,而私自販渡的,杖一百。為什麼米價如此之高?滄州一鬥米已經直銀十餘兩,你們永清的米多少錢?鬥米四兩銀?五兩銀?還不是因為金人的嚴酷掠奪,商旅裹足,米價踴貴!”

大堂內鴉雀無聲,這蒙古少年說的都是實情,他們自己何嚐不清楚。巴根台頓了頓,繼續說道:“金人需索之嚴苛,你們知之最深,不用我囉嗦。但是遇到大災之年,卻是你們史家用自己的糧食救活萬民,阿勒壇汗有過一次賑濟麼?在他們眼裏,你們這些漢人百姓餓死和他們又有何幹?他們什麼時候把你們當過治下之民?你們隻是給他們提供糧食布帛的牲畜而已!”

巴根台一番話說的大堂眾人沉默了,是啊,朝廷催課一日甚於一日,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多少平民百姓逃離家園,流離失所。他們史家,也是撐的一日是一日,實在撐不下去了,又該如何?

良久,史進道長歎一聲,說道:“你說的雖然不錯,可是我闔家數百口,男女老幼,拖累甚重,又怎麼能幹那殺官造反的勾當。”

巴根台冷笑一聲,說道:“造反?造誰的反?阿勒壇汗是女真人的皇帝,你們是漢人,是他們強取中原,你們和他們有什麼君臣之義?”

他環視眾人,說道:“我可以肯定的說,金人的朝廷做不長了,我們蒙古大軍很快就要進軍中原,中都指日可下。我們攻克了他們的西京,東京,北京,在野狐嶺我們殲滅了他們30萬大軍。現在他們民心喪盡,庫無餘糧,士無戰心,馬牛疲瘦,他們拿什麼和我們蒙古勇士抗衡?

我們蒙古和他們仇深似海。多少蒙古大汗和草原英豪被他們害死,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被他們任意欺淩,當作牛馬的人。我們本來就應該是朋友,我們有什麼理由將來在戰場上廝殺?你們,又有什麼理由陪著金人殉葬?

今天炸毀你們的碼頭,隻是給你們提個醒。將來蒙古大軍來了,毀掉的難道僅僅是一個小碼頭麼?那對你們史家幾百口,才是真正的災難!幫助我們,打翻金人的朝廷,你們不僅僅保住你們的家園,你們還能救千千萬萬的苦人,公侯萬代,子孫富貴。”

史懷德之子史天祥歎了口氣,說道:“諸位長輩,他說的有理啊。這些年,世道一天不如一天,官府隻知課稅,不管百姓死活,這天下已經成了什麼樣子。我看這金人的朝廷,也是做不長了。”

一個中年儒生模樣的清客忽然說道:“你們是漠北的生韃靼,你們不知禮義,殘酷暴虐,殺人盈野,我們不敢相信你們。”

怒火一下子衝上了巴根台的頭腦。他是前世的漢人,更是後世的蒙古人,他深知中原漢人對草原民族的偏見根深蒂固。但是這麼多年的草原生涯讓他明白了很多,蒙古人有感情,有情義,有人性,他們和漢人一樣,有悲有歡,有善有惡,有愛有恨。一樣是人,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貧苦和強悍,就要把他們和野蠻殘暴劃上等號麼?

他最恨別人蔑視草原牧人的尊嚴,他狼一樣的眼睛凶光四射,死死盯著那個裝模作樣的儒者。他大聲說道:“什麼是禮義?在我們草原,兒子孝敬父親,長兄愛護兄弟,兄弟尊敬兄長。丈夫信任妻子,妻子服從丈夫,屬民服從貴人。這難道不是禮義?

成吉思汗手訂紮撒之後,在我們草原人人誠實無欺,從沒有偷盜,從沒有私鬥。別人的羊走到了自己家的羊群裏,我們走遍草原也要給別人送回去。我們家家的氈房都沒有鎖匙,多少金銀財物也從沒有丟失過。蒙古人觸犯紮撒,即使沒有人知道,我們也會走遍千裏自己來到大汗斡爾朵前請罪。這難道不是禮義?!

別人有難,我們傾其所有幫助別人。打得了獵物,見麵的人都有權利分一半。這難道不是禮義?!”

那儒者毫不畏懼的和巴根台對視著,怒喝道:“是殺人放火的禮義麼?是搶掠財物的禮義麼?是炸毀信安堤壩,害得千萬人家破人亡的禮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