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珩眉目如舊,清漪卻分明不認得他了。
究竟這一把擁至懷中的溫暖是真,還是那退縮半步的茫然是真?
執手共看風月,喜結良緣,永生為好,這是她畢生所求之事,但是她所求之人是否足以共度一生?這一刻,清漪陷入了茫然之中。
餘鈞彤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了過來:“賤人!賤人!”
清漪稍稍推開了軒轅珩,對餘鈞彤道:“當年你先是害我和阿……寧王殿下在大背山間幾乎全軍覆沒,再是害萃濃差點枉死,後又在退軍之時,死不開城門,我西陵大軍損失大半……這樁樁件件,我可有半分冤枉你?你今日的下場,全是你咎由自取!”
餘鈞彤趴在地上,苦笑道:“是,我是咎由自取,我是恨你!我與阿瑒本是一對,可是你偏偏冒了出來!若不是你來招惹我,我又何必與你為敵!沐清漪,打一開始,就是你逼得我!”
清漪冷然道:“你自掘墳墓,自拉仇恨,與我何幹?你少將所有事情都推到我的頭上。”
餘鈞彤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話音繼續在空中飄散。
“沐家的女兒果真個個伶牙俐齒!如今我不過是將死之身,不妨將所有話說個明白。昔日,沐清盈的確發覺了我通敵之事,但是我置她於死地並非全然是這個原因。她該死,是因為她是沐家的女兒,是你沐清漪的妹妹!我最討厭看見她一口一聲對著你叫著‘二姐’的樣子!真想撕爛她那張臉!我與她並無仇怨,但是想著,她若是死了,你必定傷心的很。想想我就痛快!”
餘鈞彤目光一掃,落向了萃濃。
“是,那合歡酒是我所送,我就是要讓她人盡可夫,讓她身敗名裂!”
“人盡可夫、身敗名裂”八字甫一出口,萃濃眼中已布滿了紅血絲,她拳頭緊握,卻沒有動彈,就如發了瘋的野獸在盡力控製著最後一絲理性。
“向笛,向三公子,你以為沐言笙那個小雜種是你的兒子嗎?嗬嗬,你不妨問一問沐三小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吧?”她眸光一閃,說出的話句句狠毒,“沐清盈,那晚上你到底與多少男人歡好,可還記得清嗎?若是記不清了,我不妨幫你記一記。”
“餘鈞彤,你這個毒婦,我殺了你!”
此話一出,萃濃頭上的簪子已飛了出去,直直對上了餘鈞彤的喉嚨。而萃濃本人卻被楊驍死死抱在懷中。
她聲淚俱下,摧人心肝。
“好了,清盈,過去了,都過去了。”楊驍小心翼翼地安慰著。
在場諸人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萃濃會說霽兒沒有父親,原來如此!
世上最毒婦人心,果真如此!
然而那飛向最毒婦人的簪子,卻並未刺上她的咽喉,反倒是被人握在手中。
正是向晚。
餘鈞彤笑道:“向晚?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了!我呸,你什麼身份,竟然還妄想嫁給阿瑒為正妻!盡是你向家教出來的一堆沒用東西。”
向晚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始終沒有流出來。
軒轅瑒這才起身,輕輕摟過了向晚的肩,道:“小晚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有我軒轅瑒在一天,她便是我軒轅瑒的妻子一天。溧陽,我與父皇待你不薄,你究竟為何會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溧陽?”餘鈞彤反問道,“阿瑒,你為何不叫我的名字了?你叫我鈞彤好不好?好不好?我從金,你從玉,我們是金玉良緣,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她沐清漪算什麼,她向晚又算什麼?我才是真正愛你的那個人啊。阿瑒,阿瑒……你看清楚啊。”
軒轅瑒一臉嫌惡道:“你這愛意,請恕我承受不起。”
餘鈞彤眼中忽然流出兩行淚來,她指著軒轅瑒道:“早在阿璿死的時候,我就知道,在你心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開始有阿璿,後來有沐清漪,現在有向晚……軒轅瑒,原來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餘鈞彤作惡多端,然而到了此時,恨得咬牙切齒的眾人卻多了一分悲涼的情緒在心中。
從未愛過,一切不過都是權謀算計罷了。
因為她是郡主,她是當朝首輔的女兒。隻要娶了她,就順利地攀上了首輔這顆大樹。
帝皇之家的情愛,大抵都是如此吧。
然,軒轅瑒並非無情無義之人。早些年,他愛上了對他一心一意的丫鬟阿璿,後來,他戀上了水月庵中麵冷心熱,救他於危難之中的清漪,而現在,他選擇了一直黏在他身後的小妹妹向晚作為相守一生的良人……這三個人,阿璿因他而被賜死,清漪因他接受賜婚而斷念,向晚……他與向家兄妹交好,利用的成分自然也在其中。這三人他或是辜負,或是利用,但是從未想過全然借勢來達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