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一日是西陵軍班師回朝的大喜日子,又有當今皇帝禦駕親迎,滄禁城內陡然安靜許多。放眼望去,街上人群都站於自家門前,平整的青石接道一馬平川。
眾人得見聖顏,心神猶在震顫之中,卻見一騎紅塵疾馳而過。有眼尖者看出,那棗紅色的小馬上坐著一位形容清麗的戎裝少年。
雖隻是一瞥,卻難以忘記那通身的幹淨與堅忍之氣。
正是清漪。
清漪到時,卻發覺門前早已站滿了人。遙遙相望,朱紅、嫩白、淺碧、深灰……多種色彩彙於一處,好似春日院中百花齊放的盛景,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距離近了,清漪才一一看得分明。
王夫人正站在中間,被清沅和萃濃二人扶著。她一身朱紅色錦緞披風,上麵綴著深色的牡丹,將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她望眼欲穿,兩隻手卻緊緊抓住清沅、萃濃。在看到清漪的一瞬間,素白的臉上已掛滿了淚珠子。
站在王夫人左邊的是沐府長女沐清沅。她身著嫩白碎花百合群,平添了幾分素淨。她的麵容依舊嬌若桃花,然而與往日不同的是,昔日額前幾縷鬢發依舊盡數梳了起來,散於兩側的烏黑長發也高高盤起,斜插著一隻七巧玲瓏釵。
清漪心中一咯噔,莫不是她已嫁做人婦!
來不及細想,再粗粗一看,清沅旁邊站著個白須老者,頗有三分眼熟,卻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了。
那老者旁邊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朵嬌豔的菊花在鬢發上簪著,不是李姨娘,卻又是誰?
其餘便是些丫鬟、婆子、小廝了。
再往王夫人右邊看去,身著碧裳的萃濃與往日無差,隻是眼中的刁蠻之氣少了許多,平添了幾分溫和。
萃濃旁邊站著一個眉目清明的女子,笑意淺淺,十分動人。清漪從未見過。
往後看去,一個白淨風流的男子映入眼簾,眉眼之間盡是不羈與狂放,正是楊驍。
至此,熟悉之人已見全部。
“我的女兒——”王夫人已經一把將清漪拉住懷中,痛哭流涕。
“娘,女兒回來了。”清漪任由王夫人抱著,也哽咽起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清沅喃喃道。
王夫人鬆開了清漪,擦了把眼淚,道:“沅兒說的對,回來就好。”
清漪將眸子對上清沅,柔聲喚道:“姐姐——”
“哎。”清沅應道。
“萃濃——”清漪又看向萃濃。
萃濃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撒嬌道:“我以為二姐把我忘了呢,隻顧著和娘、大姐說話,連問都沒問問我。”
清漪還未答話,王夫人便說道:“你瞧瞧,她呀,成天就是會吃醋。平日裏,我對你大姐好一點,她就會說,哎呀,娘,我真真是個撿來的,你總是偏疼大姐一些——”
這麼一說,眾人皆笑了。
一道脆生生的笑聲飄入耳中,清漪順著那聲音望去,正是那個眉目清明的女子。
她一身天水色如意雲煙裙,舒雅清淡,卻又不失俏皮。清淺一笑,恍如星辰散發出的熒熒之光,溫潤動人。
“這位是?”清漪不由得問出聲來。
“這是你表嫂佩繯,致誠家的。”王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