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討好,軒轅瑒如何看不透?隻是想到她心機深沉,總做些吃力不討好之事,心中生出了幾分疏離罷了。
“讓倩桃來吧。”
餘鈞彤鬆開了手,白了不遠處的倩桃一眼。
倩桃嚇得一個哆嗦,也不敢再去看餘鈞彤的臉色,專心幫軒轅瑒研磨。
軒轅瑒執筆作畫,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將人形勾勒出來。受天賦所限,縱然軒轅瑒耗費了諸多心血來學作畫,水平依舊處於低級階段。他這畫作堪稱拙劣,唯有神態還有幾分相似。
“阿瑒,你畫那個和尚做什麼?”餘鈞彤不解道。
軒轅瑒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和尚。我作此畫的目的,便是要讓嶽父大人親自認上一認此人的身份——”
餘鈞彤警覺道:“他會對你有害?”
軒轅瑒道:“未必有害,但一定有益。”
現下餘家派上了用場,軒轅瑒對餘鈞彤說話的語氣也略微和善了幾分。
餘鈞彤受寵若驚,趕忙道:“此事要給我來辦吧,我這就修書一封,讓爹爹好生確認。”
“辛苦了。”軒轅瑒道。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種生分的話?隻是,阿瑒,你這畫作的著實有些醜,不如我重新畫一幅吧。”
餘鈞彤眼巴巴地看著軒轅瑒。
軒轅瑒這才記起,餘鈞彤雖不精通詩書一道,但是卻對畫與琴情有獨鍾。他微微頷首道:“也好。”
餘鈞彤這才捉筆細細描起陌白神態來。
餘鈞彤的畫工確實在軒轅瑒之上。隻見她寥寥數筆,便已經勾勒出了陌白的神態。
不足之處便是她與陌白隻見過一麵,一些細枝末節都被遺漏了。軒轅瑒在旁悉心指點著,畫出的陌白已有七八分像了。
餘鈞彤將兩幅畫卷在一處,封好之後才命人給她那金門關之內的父親餘石送去了。
雖不知軒轅瑒到底為何對她冷淡,但是看著眼下情景,餘鈞彤也懶得去想那麼許多。隻要軒轅瑒還肯與她溫情相向,她難得糊塗。
正欲說上幾句情話,卻聽到帳篷外頭傳話道:“王爺,將軍有請。”
餘鈞彤斂下心中不悅,違心道:“趕緊去吧,將軍請你,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軒轅瑒見她故作大度的樣子,心中不覺一陣好笑,將之前置氣之事也不由得忘了三分,柔聲道:“事情一結束,我就回來。你也累了,待會兒讓倩桃打些熱水來,先洗個澡,再舒舒服服地睡會兒。”
餘鈞彤應了,心中好一陣甜蜜。
軒轅瑒去了之後,沐雲霆果真與之商討起對敵之策來。再加上清淩,三人焦頭爛額,直至天黑方散了。
臨走之際,軒轅瑒見沐雲霆神色如常,心中又想到了陌白之事,慌忙走了。
夜半時分,那個傳書的小兵趕了回來,將一封書信遞給了軒轅瑒。一旦陌白的真實身份得到了確認,沐家也真的就永無翻身之日了。他的嘴角往上勾起,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手劇烈地顫抖著,終於打開了那封信。
燈光昏暗,然而信紙上麵的字卻一個比一個亮堂,就像是發光的夜明珠,幾欲亮瞎軒轅瑒的臉。
那上麵隻有三個大字——龍旭軒!
隻看到一個“龍”字,他便心神蕩漾,更何況是軒轅良和遍尋多年而不獲的龍旭軒!想來也是,陌白是個奇人,精通詩詞歌賦、通曉醫理、又深諳行軍布陣之法,那前朝皇帝龍旭軒可不也是這樣的奇人嗎?
他在幼年之時,曾經跟著軒轅良和去皇宮,見過作為君王的龍旭軒。隻是當初年歲太小,記不真切了。現在想來,難怪在白山之上,他初初見到陌白,就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嗬,軒轅瑒幾乎喜極而泣,待到戰事一結束,便要將你們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此時,一個被他幾乎快遺忘在記憶裏的人忽然閃現在腦海之中——清漪!清漪是沐家之女,寧王之妻,若是沐家遭罪,清漪還能活嗎?
此類事情楊驍早已說過,當時軒轅瑒的回答是,清漪是清漪,沐家是沐家。如今看來,清漪與沐家根本就是一個整體,根本不可能置身之外。旁的不說,就拿她與陌白一同生活了八年這一點來說,她就必須要死。
他原本以為自己無法看著清漪去死,然而經過城樓之事,他發覺其實清漪對她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他念著的不過是那個可以為了他不顧生死的蕪塵,而不是牙尖嘴利、事事較真的沐清漪。
“阿瑒,怎的還不睡?”餘鈞彤迷迷糊糊地喚道。
“這就來了。”
軒轅瑒說罷,將那封信置於火上,燒得一幹二淨,又吹滅了燭火,這才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