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寧走後,清漪把軒轅珩扶到了裏頭,然而帳篷之內無比簡陋,甚至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她隻得讓軒轅珩坐在自己榻上。又仔仔細細檢查著軒轅珩的脖子。還不忘問上一句,“果真沒事嗎?”
軒轅珩見她這般認真上心,心裏麵已經含著萬般溫柔了。桃眼含情,笑道:“無事,瞧瞧給你緊張的。”
清漪如何能夠不緊張,想到陌寧每每罰自己的時候,總是毫不留情。更何況是外人呢。她定不會輕饒了去。
“師傅向來下手頗重,我是怕她傷到了你。”
軒轅珩順勢把她攬在了懷中,溫熱的氣息打在清漪臉上,“原來你是這般關心我。”
清漪麵上一紅,否定道:“我沒有。”
軒轅珩道:“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你都是關心我的。若是你不肯關心我半分,怕是我早就死在你師傅手下了。漪兒,這樣真好。”
真好,清漪在很久之前也作此感慨。
隻是當時她麵對的人是軒轅瑒,是她的初心罷了。
如今,前事茫茫,生死難料,軒轅珩沒有對未來的恐懼,還沉溺在這微小的幸福之中。
她二人相擁許久,久到月色褪去,軒轅珩還舍不得離去。終於,清漪還是送走了軒轅珩。她二人並肩站在帳篷之外。清漪問道:“你後悔嗎?”
外麵灰沉沉一片,幾乎都看不到人麵上的表情波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可能還是覺得軒轅珩這樣尊貴的一個人肯為了自己冒險,心存感動吧。
“我還是那句話,就算為你死了,也是值得。”
軒轅珩的聲音低沉。
沉浸在愛河之中,這樣的話語無疑是動人的。然而清漪卻覺得這話虛妄飄渺。她想起軒轅瑒的絕情,為了一己利益選擇犧牲與自己之間的感情,不禁悲從中來。終於,她問道:“皇位,你想要嗎?”
軒轅珩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想要。”
的確,生於皇室,長於皇室,東宮未立,他又是太後、皇後最寵愛的皇子,若說他沒有半分覬覦皇權之心,恐怕根本便不會有人相信,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在清漪麵前,軒轅珩沒有掩飾,倒是讓清漪又多了幾分的好感。
此時,又聽到軒轅珩說道:“我與七哥不同。我想要皇位,不過是不想我在乎的人受到傷害。漪兒,若是有朝一日七哥成了這天下之主,他會放過我嗎?會放過沐家嗎?就算他看著過去的情分上,有心放你一命,那麼鈞彤姐也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的確如此,不論是誰登上皇位,都不會輕易放過另一方。類似的話,軒轅瑒也說過了。
“那你呢?你若是登上皇位,會放過他們嗎?”
沉默,又是沉默。
“雖然我與七哥隻是表麵上和氣,私底下早已對彼此不滿已久。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兄弟,我斷斷不會害他。”
這番話驀地讓清漪想起了她與軒轅瑒相識之初,在靈山之上遇到的那批死士。那死士極其凶殘狠辣,幾乎要了清漪和軒轅瑒的命。後來,軒轅瑒解釋說那是他八弟軒轅珩派來的。彼時的清漪感慨於自家姐姐的薄情,又不明白人心險惡,自然便選擇了相信軒轅瑒。而現在,軒轅珩卻說自己根本不會還軒轅瑒。那麼到底是誰在說謊?
看來,清漪要炸一炸軒轅珩了。
果真,她說道:“你說得對,血濃於水,就算是有些不睦,也不能要了對方性命。我和姐姐之前也有嫌隙,但終究還是一家人。姐姐現下裏待我,不知道有多親。可見,還是至親才是最值得信賴的。”
她又說道:“皇位之事,我也不敢多言。我隻當自己什麼都不曾聽到。你跟隨自己的心便是了。”
軒轅珩見清漪對於爭位之事並無多有的反應,忙說道:“漪兒,若我……”
清漪知道他大概是要說,若有一日,他登上了皇位,便要如何如何對待自己這樣的話。軒轅瑒曾經說過,若他得以繼承大統,清漪便是他唯一的皇後。然而,他還是娶了餘鈞彤。
世事難料,當時的許諾都是真的,現在的毀諾也是真的。
與其毀諾,倒不如從未許諾。
軒轅珩不明白,想要許諾,然而清漪卻不想再聽了。
她打斷軒轅珩,道:“我今夜問你,已經是冒險了。若是給人聽了去,豈不是要惹來無盡禍端了。以後你也要謹言慎行才是。”
軒轅珩道:“給人聽去我也不怕,我就是想讓你知道。”
軒轅珩與軒轅瑒終究是不同的,軒轅瑒內斂,懂得韜光養晦;而軒轅珩張揚,容易感情用事。若是清漪一開始遇到的便是軒轅珩,或許便不會有這種種糾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