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軒轅珩卻假裝什麼都不曾看到,隻是對著太後說道:“皇奶奶說什麼就是什麼。”
清漪也說了個“是”。
軒轅珩這才問道:“七哥什麼時候到的?”
軒轅瑒麵色已恢複如初,“也就剛到了一小會兒。”
軒轅珩又問餘鈞彤道:“方才鈞彤姐彈的那首曲子可真真好聽,就是我才疏學淺,竟不知是何曲?”
餘鈞彤顧盼生姿,神采奕奕,回道:“是《陽春白雪》。這是春秋時期的古曲了,曲高則和寡,八弟不知也不奇怪。”
不知為何,從她的話語之中,清漪聽到了些許的賣弄之意。
緊接著軒轅瑒解釋道:“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這等高雅品味的曲子,也隻有郡主妙手能夠彈奏的出了。”
清漪聽見軒轅瑒這般誇讚餘鈞彤,心裏十分的不舒坦,偏又無法發作。
而軒轅珩他本也是風雅之人,經常出入梨香院與翩鴻討論這些詞啊曲啊,偏的這首《陽春白雪》沒有聽過,真真是在眾人麵前丟了一把臉。他說自己“才疏學淺”不過是謙辭,而餘鈞彤說什麼春秋古曲、曲高和寡,分別是在譏諷他。軒轅珩也憋了氣。
便說道:“可惜啊,這麼高雅的曲子隻聽了一半,若是鈞彤姐肯再彈一遍就好了。”
餘鈞彤縱使有千萬個不想,也不能在太後麵前拂了軒轅珩的麵子,隻得說道:“那有何難,我再彈一遍就是了。”
她美目流轉,對軒轅珩道:“八弟這次可聽好了。”
箏聲不斷,軒轅珩在造詣上遠遠超出了清漪。他聽得出餘鈞彤不過是打著《陽春白雪》的旗號罷了,實則彈得不過而而。
很快,一曲終了。
軒轅珩道:“此時此景,讓我想到了宋代大詞人周美成的一首詞,‘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若是皇奶奶這裏有鮮橙,那就真真是應景了。”
太後見軒轅珩這般好興致,指了指不遠處幾上的果子,“你去看看有沒有?”
軒轅珩赤子童心,還真的就去看了。
他拿了一個,對眾人道:“這下真是應景了。”
眾人皆笑軒轅珩的較真,然而餘鈞彤卻開心不起來。先是無緣無故地要她重彈一遍,再是說什麼周邦彥的《少年遊》。看著是應景之詞,可這首詞是周邦彥寫給李師師的,李師師是什麼人。人分三六九等,娼妓第八。他竟拿她堂堂郡主和一個娼妓相比。
餘鈞彤不信,軒轅珩什麼都不知道。
清漪自然也知道《少年遊》之事,她雖然看不到餘鈞彤的表情變化,但是她知道餘鈞彤心裏並不好受。這就足夠了。
清漪意識到自己很輕易便生怨懟之心的時候,有些後怕。從前的她是善良天真的,可是現在,她暴躁、易怒、嫉妒,這些事情幾乎都快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不過是半年而已啊。
然而此時卻由不得清漪多想。
又聊了一會兒,太後發話道,
“好了,陪了哀家大半天了,也都累了,都回府去吧。”
太後所說的“陪了大半天”的人分明指的是軒轅珩、清漪和王夫人,而軒轅瑒和餘鈞彤剛來不久,太後分明是不想和他們再繼續聊下去了。
餘鈞彤嘟嘴道:“皇奶奶這是嫌我們煩了,巴不得我們趕緊走呢。”
太後笑道:“看看鈞彤說的,哀家是看外頭天氣好,想著讓你們這些孩子都出去走走。整日裏陪著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麼意思。再說了,你們啊,要是不來,沒有一個人肯來的。若是來了,大家都趕趟似的一起來。落得哀家這裏有時熱鬧的門庭若市,有時又冷清的門可羅雀。”
她停了一停,繼續說道:“若是今天你來,明天她來,倒也不至於過於熱鬧,或過於冷清了。”
餘鈞彤趕忙道:“皇奶奶說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了。下次就按皇奶奶說的那般,大家商量好了再來。”
太後道:“這就是了。你們都趕緊回去吧,等到明個再來。”
她又拉了王夫人的手,道:“心兒,你身子也不好,平日裏多注重休息。改明兒讓清漪自個來就是了。這孩子哀家喜歡著呢。”
王夫人心如明鏡,本想拒絕了去,可是太後又說道:“清漪在我這裏,你就放足了心吧。”
這麼一來,王夫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隻得同意了。
這幾人出了祥和宮,軒轅珩說道:“正好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清淩商討,就護送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