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笑道:“人老了,身子骨是越發的不中用了。”
王夫人安慰道:“太後可別說這喪氣話,兒孫滿堂,個個都少不得您呢。”
太後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生了些許皺紋,但是卻不十分顯老。她已經年過花甲,看起來也不過是四十許人。
望見清漪,太後忽然問道:“這小丫頭就是你那女兒?”
王夫人招呼清漪過來,又對太後說道:“是,這丫頭身子弱,從小便寄養在鄉下,近些日子才接了回來。”
她對清漪道:“還不趕緊向太後娘娘行禮。”
方才清漪已經是行過禮的了,現下聽到王夫人這般吩咐,便不再行大禮,而是軀身道:“太後娘娘萬壽金安。”
太後道:“動不動就行禮,自個也不嫌煩的,來這邊坐吧。”
太後坐在榻上,王夫人坐在榻邊,清漪真不知坐在哪裏合適,隻見太後身邊的宮女抬了椅子過來。清漪便落了座。
太後執了清漪的手仔細打量一番,才說道:“哀家瞧著這孩子長得並不十分像你呢。”
王夫人麵上一白,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道:“可不是嗎?這沐府的孩子各個都長得像將軍。若是都像我這般貌似無鹽,可不是再也嫁不出去了嗎?”
西陵向來出美人,清漪、清沅皆貌美,就連萃濃,姿色也是上等。王夫人的妹妹秦姨媽雖然有些年歲了,但也風韻猶存。更別提王夫人口中的“蘋姐姐”了,當年更是被驚為天人。而王夫人卻生的溫和淳樸,和美人絲毫沾不上邊。
清漪不像王夫人是不爭的事實,她這般言語倒是把太後給逗笑了。
太後道:“這倒是了。哀家總覺得這孩子在哪裏見過似的,卻絲毫想不起來了。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像雲霆的。”
王夫人附和著回了幾句。
清漪聽她二人閑聊,本來還緊張兮兮的,此刻倒有些放下心來。
她二人聊了幾句,又聽太後問清漪道:“好孩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清漪忙道:“清漪,清水的清,漪淪的漪。”
太後“嗯嗯啊啊”了一會兒,方說道:“清漪,青衣,依稀記得誰是愛穿青色衣衫來著?”
清漪剛想說自己對青衣頗為青睞,便想起王夫人囑咐她要謹言慎行的話來,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而王夫人卻愈發不安起來。
她趕忙回道:“後宮的娘娘們風華正茂,想必愛穿這些鮮豔的顏色。來往到太後您這裏請安,太後便記在心上了。依我看呐,什麼青衣紅衣的,都是他們這些年輕人愛的顏色,太後快別想了,免得累的腦仁生疼。”
太後笑道:“哀家這是越發不中用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正說著,聽到深沉的男子聲音傳了來。
“母後這又在開玩笑了,那便容兒子問一句,可還記得兒子是誰?”
那聲音渾厚有力,隔著帷幕傳了過來,幾乎要鑽到人的心裏去。
這便是西陵的第一代君王軒轅良和了。
緊接著,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皇奶奶如果連父皇都記不得的話,更記不得孫兒了。”
清漪幾乎不用分辨,便知道那是寧王軒轅珩。
清漪不想這一次進宮,竟然見到了當今皇上!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她甚至不敢抬頭,隻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忙起身,與王夫人跪在地上,道:“臣女(臣婦)見過皇上,皇上萬歲吉祥。”
軒轅良和隻知道太後在與人聊天,並不知來人是誰。
此刻聽到王夫人與清漪跪拜,便道:“起來吧,不必拘謹。”
當他看清是王夫人時,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和之笑,道:“朕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心兒。怪不得母後今日裏精神這麼好。”
太後與王夫人親密,已經讓清漪大感意外了。此刻,又聽見軒轅良和這般稱呼,清漪簡直像是知道了什麼驚天秘密一樣。要知道,沐雲霆與王夫人雖是夫人,感情甚篤,卻也沒有如此稱呼過。
直呼閨名,那該是有多麼的親昵啊。
不僅是清漪,就連軒轅珩也愣了。他竟不知這沐家與皇家的私交竟好到了這個程度。
太後聽軒轅良和這般言語,便回道:“瞧瞧黃帝這話說的,倒像是哀家精神一直不好似的。”
在太後麵前,軒轅良和沒有一點黃帝架子,反倒是笑盈盈地說道:“兒子說錯了,該打,該打。”
眾人皆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偏偏清漪看到的卻是溫情脈脈的場景。她一時之間,竟分不出這是真心還是假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