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天真道:“聽說大小姐還在病中,臉這麼紅,該不是又發熱了吧。”
清沅笑道:“哪裏那麼嬌弱了,不過是看著這天兒涼了起來,不自覺多穿了幾件衣裳。卻不想捂的這般嚴實,倒是有幾分熱了。”
說罷,她作勢要去脫那外衣。
芸兒阻止道:“今個早上才喝了湯藥,現下脫了衣裳再著了涼可怎麼辦?還是捂著好,發一身汗這病就能好得快些了。”
清沅隻得罷了。
她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便聽到向笛派人來叫向晚回去了。
向晚道:“真煩人,來往都是催催催。”
清沅見狀,便對那小丫鬟說道:“你去告訴少爺一聲,向家是貴客,哪有大晌午讓人回去的道理。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說也得用了午膳再走啊。”
向晚拚命點頭表示讚同。
那小丫鬟走後,向晚由衷道:“大小姐你可真好。”
清沅哪裏被人這般恭維過,而且還是出於真心的讚美。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可是這一刻,她隱隱覺得,在某些方麵,或許她還是善良的。
又或許,她為了向晚的這一句“你可真好”也願意假裝自己是個善良的好人。
清沅笑了笑,道:“一直聽你叫大小姐,自個也不嫌煩的。聽你叫清漪一聲‘姐姐’,難道就不能也叫我一聲‘姐姐’嗎?”
向晚性子直,立馬回道:“我是怕大小姐你覺得我沒禮貌,畢竟你是大哥喜歡的人呢。既然大小姐發話了,我就叫你‘沅姐姐’吧。”
清沅旁的都沒聽到,隻聽得這一句“畢竟你是大哥喜歡的人呢”。她心下一軟,竟生了絲絲甜蜜。
她忽然能夠理解清漪為什麼為了靈淵寧願負了那木頭表哥。原來愛生甜蜜,心動的那個瞬間是旁人永遠都無法給予和替代的。
此時,卻聽到外麵一陣吵嚷之聲。
自從清沅三人病倒之後,沐府一直閉門謝客。庭院裏靜的連落葉的聲音都能聽得到。哪裏有如此喧嘩的時刻。
她有些好奇,準備去一看究竟。
芸兒取了丹寇紅的鬥篷幫她披上,又係好帶子,方陪著清沅一起去了。
方出大門,一股不安便襲上心頭。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白發蒼蒼說要求娶她的人--陶致孝。
此刻,陶致孝正站在清漪的溶月居前頭,和那些人爭執個沒完。清沅如遇毒蛇猛獸,即刻便往後退去。
又吩咐道:“趕緊關門。”
無奈陶致孝已經看到了清沅。原來,他是把清漪住所當成了清沅的,和那些小廝爭執不休,就是為了見清沅一麵。
此刻他見了清沅,大喜過望。絲毫不顧及清沅是不是想要見他,便一個狂奔到了門口,又如有神助一般在小廝關門之際閃了進去。身形敏捷程度絲毫不亞於清淩一行練功之人,哪裏有半分老年人的樣子。
清沅自從見到陶致孝的那一刻,便不自覺地想要躲起來。她從未有過害怕的人和事,這一次卻真真正正是膽怯了。
她幾乎是本能地拉住芸兒的手,吩咐道:“你們把他給我趕出去。”
清沅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一點大家小姐的樣子,完全是蠻橫無理。
陶致孝上前一步,道:“沐大小姐,你這是作甚啊。老夫不過是聽聞大小姐病了,這才不顧禮節想要見一見。”
清沅說不出的嫌惡來。
還自稱“老夫”,年齡都比清沅她爹沐雲霆還要大了。
真不知羞。
清沅再次退後一步,道:“現在你見也見了,就回去吧。”
陶致孝見清沅鬆了口,反倒愈發上前,笑起來的時候那皺紋爬滿了眼角。
“不僅要看,還要親自替大小姐診上一診呢。”
清沅被他氣得臉色蒼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陶致孝卻以為清沅是信不過他,自信滿滿,道:“大小姐放心,我自幼學習歧黃之術,於醫術上小有造詣。大小姐病了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好轉,鐵定是那些大夫無能。今日裏,就容我好好替大小姐診治診治吧。”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清沅麵前,甚至想要捉住清沅的手腕。
而此時,向晚徑直打落了陶致孝的手,且不加掩飾地罵道:“真不要臉!”
陶致孝訕訕地把自己的手收回到寬大的衣袖之中,麵上已呈現出棗紅色。
“你你你,罵誰呢。”
向晚自幼嬌慣成性,防著陶致孝的口吃道:“我我我,罵你呢。”
此言一出,陶致孝那棗紅色的臉已經紅如重鍾了。
清沅與芸兒盡皆笑了起來。
“你你你,罵人是不對的。”
“我我我,不僅要罵你,還要打你呢。”
說罷,她作勢便要打陶致孝,嚇得陶致孝連連往後躲去。甚至他都不曾看清是誰,便一把拉住,躲在其身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