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走得很慢,幾乎是憑借著生存的本能,她才能走到沐府。這一路上,她甚至想不起任何有關自己走回沐府的記憶。靈魂與身體似乎分開來了,她此刻剩下的隻有這一具漸於麻木的身子罷了。
在大門外的楊柳叢中,清漪忽然發覺軒轅珩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她轉過身去,一絲的友善都沒有。
“你跟著我做什麼?是擔心我想不開會自盡嗎?”
她本是善良之人,從不會對人有這般尖酸的言辭。然而,自從今日開始,她在軒轅珩麵前就再也控製不住的自己的不滿了。
軒轅珩就停在距離清漪三尺之外,聽著清漪口中的酸楚,他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好了。
終於他說道:“是,我就是怕你想不開。畢竟你是清淩的姐姐,沐將軍的女兒。你死不足惜,但是傷了他們的心就是你的錯了。你以為我在乎你的死活嗎?我不過是不想讓清淩和沐將軍傷心罷了。”
清漪竟不知,原來軒轅珩竟是個如此冷漠的人。
想起初初見麵,她的麵紗都吹落在地,是軒轅珩遞於她折扇擋臉。後來雖交流不多,但也絕非今日的毒舌與絕情。
她心下冷笑,連待她溫情脈脈的靈淵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個交往不深親王呢。
清漪咬牙把所有的難過都吞咽下去!
這才對軒轅珩說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尋死。”
這番話說罷,她一躍而起,便飛過了高牆,再也不管身後的軒轅瑒究竟是何感想。
走在自己家中,清漪心情沉重。她坐在庭院的丹桂樹下,那石凳冰涼入骨,她全身冷的像冰,心卻更冷。
清漪倚在樹上,回想著之前的一幕幕,當真是可笑。虧她還以為尋得了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幾乎都要違背自己許下的重誓。
不知過了多久,風吹得那般生涼,仍但不住襲來的困意,清漪竟然睡著了。
次日清早,萃濃起來練功,發現了睡在丹桂樹下的清漪。她還以為清漪早早起來,此刻不過是倚著樹小憩一會兒。這才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要嚇一嚇清漪。
她在背後拍了一下,然後叫道:“二姐——”
見清漪沒有反應,她又叫道:“二姐,好好地怎麼睡這裏來了。”
清漪仍舊是不說話,萃濃著了急,轉到清漪前頭去。發覺清漪頭低低靠著,眼睛卻絲毫沒有睜開。
萃濃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去拉清漪的手,滾燙地像燒開的沸水,她幾乎要哭出聲來。
“二姐,二姐——你別嚇我啊二姐。”
采月、采薇二人聽到萃濃歇斯底裏的哭叫聲,慌忙趕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
采薇終於定下心神,對萃濃道:“三小姐,你先別哭,先把二小姐扶回房間,奴婢去叫個大夫來。”
采薇雖然年紀小,話卻說得不錯。
萃濃來不及擦幹眼淚,一把抱起了清漪,隻覺得清漪身上比手上更燙。她六神無主,把清漪放在床上。隻是一個勁的哭。
昨晚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萃濃瞬間覺得像是天塌了一般。清漪是她的姐姐,是她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人。她視清漪如生命,時時刻刻把清漪護在身後。卻不想有朝一日,清漪變成了這般模樣,她都後知後覺。
她還擔得起清漪的這聲“妹妹”嗎。
萃濃看著一動不動的清漪,腦子裏越想越亂,她的二姐,會不會……才不會,在水月庵裏那麼多次危難,清漪都一一挺了過來。終於闔家團圓,怎麼會出意外。
萃濃的手一直在顫抖,她甚至不敢測一測清漪是否還有呼吸。
她大哭,手足無措。
忽然瞥見身旁的采月,萃濃哭道:“你在這看著二姐,我去去就來。”
采月一臉漠然,說了個“是”。
她這一臉漠然,讓萃濃想起自己與采月的矛盾來。她心頭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來。若是她出去了,采月會不會趁人之危,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她不能冒險!
繼而她說道:“你去把少爺叫來,旁的自然不必說什麼。”
采月去了,萃濃心頭卻升騰起不安來。
她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安,總之就是看到采月的表情,她就覺得有古怪。罷了罷了,她這大概受到清漪的影響了。自己不過是使喚采月叫了個人,她還能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溶月居就她們四人,采薇去叫大夫了,她不使喚采月還能使喚誰呢。
當采月引著王夫人來的時候,萃濃才發現自己的不安來於何處。
王夫人有心絞之痛,受不得刺激。此刻見了清漪,難免病不複發。故而,方才萃濃吩咐的是叫清淩,而不是王夫人。采月這是存心要王夫人犯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