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靈淵又相處了數日。靈淵傷勢已愈,不得不向清漪告別了。
清漪挽留不得,隻能忍下心頭的萬般失落,想要說些什麼,發現根本無話可說。
臨別之際,她把師父送她的蟬衣轉送給了靈淵,靈淵把自己的玉佩送給了清漪。
清漪把靈淵送到水月庵的門前,便不再相送。
二人緊緊相擁,都生怕此次的離別過後,這一生都不會再相見了。相比靈淵,最可悲的是清漪。靈淵已經知曉了他的一切,隻要他想找她,大可以重回水月庵,或者去沐府。而清漪呢,雖知曉了靈淵的不如意,卻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就算她有心去尋,也不見得會尋得。
這一別,恐怕便是一生了。
清漪望著靈淵遠去的背影,手中緊握著那玉佩,不曾流下一滴眼淚,卻足足站了半日。
萃濃本來是不看好靈淵的,然而這兩個月相處下來,她發覺靈淵其實心底並不差。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清漪喜歡他。既然清漪喜歡,她也就喜歡了。
這一次的分別,她早就料想到清漪不會挽留,她知道這是清漪自己的決定,所以選擇了理解和支持。
站在風裏久了,腿已經酸了麻了,可是看著清漪一臉的落寞,萃濃竟沒有作聲。她就這麼靜靜地站了半日。
又過了許久,她才悄聲說道:“小姐,外麵風大,咱們回去吧。”
清漪一愣,這才發覺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答了一聲,二人便回了房去。
靈淵一走,水月庵裏就隻剩下清漪和萃濃二人了。像往日一樣,她早早起床練功、做飯,這一日,她做完早飯,下意識去西廂房裏叫靈淵,卻發覺那裏早已人去樓空了。
她愣了一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往日種種湧向心頭,卻不過是南柯一夢。這兩個月,她不顧及什麼綱常禮教之名,不顧及什麼清心寡欲之說,隻順著自己的心,徹徹底底地放縱了一回。而現在,終究到了夢醒的時候了。靈淵已走,她沐清漪卻再也不是以往的蕪塵了。
她訕訕而笑,從靈淵房內退了出來。
早飯吃得了無趣味,她又去抄錄經書,恍惚之間,滿紙的經文都不見了,似乎全部濃縮成了四個大字孤零零地躺在白紙之間。
那四個字分明是----愛別離苦。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打在她的粉色衣衫上,也打在她的臉上,刺得她眼睛疼,腦門子也疼。她順著陽光看去,不知何時,滿園的桃花竟落盡了,枝椏之間全是綠色的葉子,樹上也開始結果子了,那些青青的嫩嫩的小果子掉落了一地。
而自己的桌上,還插著怒放的桃花,仔細一看,竟也開始枯萎了。
那人來時,滿園是春,那人走後,似乎春色也隨他一同走了,隻剩下這滿腔的愁緒了。
在這裏住了八年,清漪從未覺得時光難熬,然而此刻,一日一日的時光,對她來說,不過是虛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