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閉的小院(1 / 2)

我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發亮,身上的傷口,因草藥的靈效而減輕了不少。我從床上爬起,靸著鞋子,輕輕的走到窗台前,看著窗外寂靜的早晨。

母親的臥室又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村長左手裏提著一把獵槍從母親的房裏出來,看來他又要去山林裏打獵了,而且村裏又要興師動眾一回。

村長每次上山打獵時,都要帶上他的兄弟侄兒和村裏一些對他唯命是從的青年人。每次隊伍都浩浩蕩蕩的幾十人,幾十條槍。走的時候,前麵十幾條獵狗開路,接著是村長和最有戰鬥實力的壯年居中,最後一隊是馬隊,馬背上馱著帳篷,幹糧,彈藥等必備的山地補給。

村長在村寨的實力,足可以發動全村人替他去賣命,尤其是對他唯命是從的兩個弟弟和幾個親侄,每次都如護衛皇帝的禦林軍,在他身旁寸步不離,一有危險時,總是帶頭衝鋒陷陣。

這個村寨本就坐落在人煙稀少的山林裏,交通不便,地方上的大政府很少來視察這裏。又是因為少數民族的情況,政策相對放寬,所以山高皇帝遠,村長仰仗家族的勢力,在這兒欺男霸女,飛揚跋扈,簡直是個地地道道無惡不作的土皇帝。那些善良的村民們,沒有不憤恨他的。但在這個走不出去的大山裏,還是有很多青年,扔掉了價值連城的高尚人格,用無恥和村長同流合汙。

我是非常樂意村長出去打獵的,因為他每次出去之後,總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而在他不在的時間裏,我和母親就自然躲過了他那痛徹骨髓的毒打了。尤其是對我來說,這是煉獄中短暫的自由,因為我外出時,再也不會擔心因村長突然心血來潮的找我,而找不到去遷怒母親。

母親是不能外出的,哪怕是走出這個院子的一步,這是村長立的規定。如果母親躍出了雷池半步,以村長毒辣的性格,夠我們娘倆在床上躺上半個月的。

我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麼不趁著村長打獵不在的時候,我們偷偷的逃跑,逃往深深的大山之中,哪怕很危險,卻也換來了屬於自己的一份自由。母親卻無奈的告訴我,她說她何嚐不想!何嚐又沒有嚐試過!她說有好多個夜晚,她將當時還小的我,緊緊的裹在繈褓之中,然後抱著我,瘋狂的衝出了院門,衝向了那看似黑暗,卻有無盡自由的森林裏。但沒走幾步,村長的手下就會從後麵拿著手電,鳴著獵槍,叫喊著蜂擁追來。母親是跑不過他們的,最後的命運隻能是被他們如擒小雞似的抓起來,然後軟禁等候村長的發落。當村長歸來的時候,母親往往要承受比以前慘烈十倍的痛苦,才能熬下這一關。

久而久之,母親就明白了,生活在這處坐落於村寨中央的破舊院落裏,看似平靜的無人問津,其實在暗中不知有多少隻眼睛在監視著我們。這後來,母親為了增加活下去的砝碼,自動放棄了這種徒勞無功的越獄。

我曾經瞞著母親,在小院子的周圍去找那些隱藏的眼睛,我在認為每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翻找了多次,但是那些窺探的眼睛真如隱身一般,總是讓我不能得到期待的收獲。有一點讓我不可思議的是,村長如此嚴密的軟禁我母親,為何卻又放開我的自由,讓我隨處亂跑,哪怕深入老林。我強烈的預感這可能是一個陰謀,所有的表象都是村長有意為之,步步策劃。

村長經過我的窗前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猛地轉身,怒瞪了我一下。趴在窗台上的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情,嚇得寒顫一下。村長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意了一下,然後示威的對我晃了晃手中的獵槍,揚長而去。

看著村長漸漸遠去的背景,我惱怒的對他吐了口唾沫,然後離開窗戶向母親的臥室走去。母親已經醒來,但她沒有起床,我看到她蓋著一張單薄的小被,半躺式的靠在床上。母親看我進來,忙關心的問我後背上的傷口有沒有減輕。我並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因為這一刻我早已泣不成聲。映入我眼簾的是母親那張眼睛隻能眯成縫,嘴巴隻能輕輕蠕動說話,兩腮腫如饅頭似的臉。走到母親床前,我慢慢掀開她身上那張單薄的小被,密密麻麻,淤青烏紫的傷痕瞬間塞滿了我的眼睛。我再也控製不住,泣不成聲的我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邊的一條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