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不光是尹荷,連蘇芮然也不免吃了一驚。
蘇芮然當即要抽回露在帳子外麵的右手,然而她剛一動手,林大夫卻好似大夢初醒一般一下子回過神來,猛的睜大雙眼。倒是將蘇芮然和尹荷都嚇了一跳。
蘇芮然見他如此反應也不禁蹙眉,這林大夫不會當真是睡著了吧?
且先不論是否當真如此,蘇芮然光是如此一想便已覺得匪夷所思。
林大夫似才回過神來一般,麵帶一絲疑惑的望向尹荷,尹荷耐著性子又對他重複了一遍道:“林大夫,茶水已經端過來了。”
林大夫低頭望見尹荷手中的茶盞,竟就這麼“哦”了一聲,然後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蘇芮然在帳子裏瞧著,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她不禁抬手掀開紗帳,瞧見林大夫噴著茶盞,麵上卻是一副略顯失魂的模樣。
蘇芮然意識到定是有什麼不妥之處,不禁問道:“林大夫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林大夫望著蘇芮然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最後卻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他終究還是道:“沒什麼,隻是大小姐的身子已日漸好轉,這是好事。”
“哦,是嗎……”蘇芮然麵色平平,心中卻不由得暗想,林大夫既受嚴氏母女所托,那不可能不知道她們稀釋了自己的湯藥的事。既已如此竟還說自己日漸大好,當真是可笑。
林大夫又道:“小姐今日容光滿麵,是否也覺得身子更有力氣了呢?這便是小姐已漸漸大好的表現,恭喜小姐了。”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口是心非,但表麵上蘇芮然卻還是淡淡一笑,也回應道:“有勞大夫費心了。”
尹荷聽著也一臉疑惑,但見小姐沒有開口,她也不曾多說什麼,隻是在林大夫起身之際她才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林大夫,這麼說小姐每日便不用再服那湯藥了嗎?”
林大夫神色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微笑著回答道:“大小姐的身子雖已大好,但到底是還沒有好全的,所以這湯藥嘛自是斷不得的。”
“我知道了。”尹荷應了一聲,便送林大夫出去。
蘇芮然這才起身將鞋穿好,又自行從床邊的雕花架子上取下一件披風,走到桌邊坐下。
她剛一坐下尹荷就已經回來了,瞧著她起身不免吃了一驚,立刻回聲將門關上,以防外麵的冷風將她給凍著,一邊道:“小姐怎麼起來了?”
蘇芮然不說話,瞧著她走到自己身邊方才問了句:“林大夫回去了嗎?”
尹荷回答:“已經回去了,奴婢親自送走的。”尹荷說到此又不禁道:“不過奴婢瞧著那林大夫說話奇怪,小姐每日都喝著那麼稀釋的湯藥,怎麼會如他所說反而還大好呢?奴婢看這其中必有古怪。”
蘇芮然沉默不答,隻聽尹荷若有所思又道:“這林大夫是二夫人派來的……二夫人……”尹荷突然捂住嘴,麵露一絲驚恐之色:“莫不是二夫人有意讓他說小姐的病好了,然後再借此克扣小姐的藥材吧?”
蘇芮然微微側目望向她,其實尹荷這個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她覺得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尹荷抵過茶水,蘇芮然接過低頭望著茶湯中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子。
瞧著那麵色也的確紅潤了許多,她又不禁望向自己的左手,動了動左手的手指,的確也不似前幾日那麼疲軟無力了。
“二娘她們若是想克扣就克扣好了。”她突然輕哼一下,眼中泛起一絲冷意,這反倒讓尹荷更加摸不清頭腦,心想莫不是小姐已有了主意。
而正當尹荷疑惑之際,突然發現蘇芮然朝著自己望了。
那目光中夾雜著幾分打量,並不似隨意瞥來。
尹荷被她望著不免有些不自在,她道:“小姐看著奴婢做什麼?”
蘇芮然就這麼望著她,語氣淡淡道:“你就當真沒什麼別的事想同我說的嗎?”她信心滿滿,雖然語氣是詢問,但字句之中已透著肯定。若她猜的沒錯,恐怕從此之後自己的湯藥也不用再依仗嚴氏了,嚴氏再想從中作梗恐怕也難了。
尹荷起初麵帶一絲疑惑,還不禁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然她話音剛落突然想到什麼,不自禁往門外望了一眼,確定門外守著的奴婢並沒有什麼異動,這才對蘇芮然道:“小姐跟我來。”
說完尹荷起身朝窗前走去。
蘇芮然轉頭望了過去,也一句話也沒說便跟了過去。
其實方才尹荷去開窗時遲疑了片刻,她雖在帳中但卻是也已經察覺到了的,隻是方才林大夫在此她不能點明而已。何況尹荷突然外出去給林大夫斟茶,想必也是為那窗前的古怪而去的。
蘇芮然清楚記得,這扇窗戶後是一片草叢,平日裏並不會有什麼人經過。窗下草木叢生,連看守的下人也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