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來的,是匆匆忙忙的暑假.
匆忙的,讓蘇緞來不及意識到桑陌些微的變化.那雙疲憊的眼睛裏,滅了光亮.
燥熱的暑假,整個校園悄無聲息地落滿灰塵.
十裏八鄉"優秀"的學生都彙聚了過來.當蘇緞看到校內外又插滿了剛從倉庫取出,同樣還有薄薄一層灰塵的五彩大旗時,這才醒悟過來,新生要入學了.自己,高三了.
秋老虎總是習慣選擇在這段時間發威,陽光空前的耀眼.蘇緞仰起臉接受灼熱的溫暖.因為,似乎快變天了.
高三需要最後選擇是否學習專業課,即你願不願意再家一層保險,或是拖垮你的功課.還有選擇理科的某些同學頂不住壓力,放棄當初無比堅持的理想,希望改投到文科班的門下.於是,大部分人開始猶豫彷徨,舉棋不定,各路家長開始進進出出辦公室,政教處,忙於谘詢有利於自己家孩兒的各種資汛.整棟教學樓,一派兵荒馬亂,人仰馬翻.
不勝其擾的學校在整集完一個美術實驗班後,終於大袖一揮,宣告此事到此為止.
翹課翹得厲害的蘇緞,以無比堅定的信念,報了美術班.因為可以以畫畫為由,正大光明的停止上課.蘇緞覺得這是自己所做過的最好的決定,得意了整個夏天.
但當她轉眼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時,眼睛狠狠疼了一下.
玉石般綠色圓擺上衣,複古的樣式,領口鑲著幾枚水鑽,及至雙肩服帖的頭發,眼睛靜得像一口古井,波瀾不驚.
一個年輕的男子走上講台.大部分的人都認識他.他是這所學校所創的第一界正規美術特長班的美術老師兼班主任,最後那個班級以百分之百的升學率畢業,成為學校乃至城市的傳奇----燕一.而如今,他又被任命創造另一項傳奇,讓三十八個幾乎完全沒有每市底子的學生闖過高考的獨木橋.
"同學們大多都認識了吧,現在我再介紹兩位美術成績優異的同學,他們接受過正規的訓練,有什麼不明白的都可以問他們."
蘇緞無所謂地微笑,但當她轉眼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時,眼睛狠狠疼了一下.
玉石般綠色圓擺上衣,複古的樣式,領口鑲著幾枚水鑽,及至雙肩服帖的頭發,眼睛靜得像一口古井,波瀾不驚.正是火車站那晚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的桑陌.
"我叫桑陌,高一和高二都在校外的美術班呆過."
衣服柔順了,性子卻是冷了幾分.蘇緞毫不懷疑她當初會去學美術完全是為了從事雜誌行業的葛小雅.
"我是駱偉晨."務須再多的言語,所有的人都記住了他.
他曾通過中央美院的美術考試.
他由全市最好的美術老師授課.
他隻因文化課兩分之差回來複習.
他已經是校園的另外一個傳奇......
蘇緞這才注意到桑陌身旁的人.過氣的衣服遮不住他桀驁的氣勢,過分蒼白的膚色全然不顯病態.他身上放肆的氣息,清冽得足以澆熄七月的太陽.自己的手心,瞬間變得冰涼.
至少蘇緞確定了一件事,自己不是一個愛上桑陌的同性戀.
學校酒紅色的窗簾格外的厚重,因為它本來是畫室的襯布.拉上之後,陽光竟是透不進來一絲一毫.這點讓蘇緞養成了光線稍亮便睡不著的毛病.
正是午休的時間,縮在窗簾下的蘇緞牢牢鎖定斜前方的桑陌.她單手撐著下巴,右手無意識地轉動手中的筆,旁邊的駱偉晨在做作業.從蘇緞的角度卻能毫無保留地看到紙張上桑陌出神的形象一點點完善,眉梢眼角,處處皆是風情.
懊惱地掀起窗簾,將自己藏到裏邊.
紗窗上一隻小小的蟲子被卡在紗眼裏,蹬著小腿不停的掙紮.一伸手,將它推了出去.猛的想起一次桑陌捉到蒼蠅時隻剪掉它的翅膀,而後又給丟出去,當時忍不住就問她為什麼,她順手用剛剪過蒼蠅的剪子剪掉了自己衣襟上的一節線頭,同時說了句讓人暈頭轉向的話.
"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手指僵在那裏,似乎,關於桑陌的事,自己總是那麼容易就清楚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