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過蘇致一個人情,這次蘇致親口求他放蘇洵一次,他答應了。
其實這兩人的關係,上次他讓肖越去查蘇縉的去向時,順便查了一下他的身世,沒想到竟然挖出了這麼些事情來。
果然,從來就沒有哪家的豪門是太平的。
恐怕這件事情連蘇洵自都不知道,一直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長大的管家,竟然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當年蘇致正是因為跟蘇洵母親的私通被發現,才會被蘇老爺子秘密逐出蘇家,從此再也不許任何人提他的名字。
而那個時候,蘇洵的母親已經懷了蘇縉,後被蘇老爺子送往國外生養,等到蘇縉幾歲之後才被以孤兒的身份帶回蘇家……
聽到陳方敘將那過往的秘密毫不客氣地揭露出來,蘇縉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原本以為,在蘇老爺子和蘇母去世之後,他和蘇致,是唯一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了。
隻是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一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蘇洵,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蘇洵被帶回蘇家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黑白相間的靈堂上,放著蘇媛笑顏如花的黑白照片,堂中的水晶棺裏,躺著那具幹淨又安靜,卻早已冰冷的年輕女孩。
臥房歸於平靜的時候,蘇洵終於睜開眼睛,眼底的神色讓人琢磨不清。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掀開被褥下床,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站在靈堂一側的蘇縉回頭,看見了蘇洵。
蘇縉微愣,他跟蘇洵自小一起長大,即便蘇洵出現哪怕一絲細微的變化,他也能夠察覺到。
蘇洵那些微的異樣不是對躺在靈堂中央的蘇媛,而是對他。
“少爺……”
待蘇洵走到跟前,蘇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讓身到一側,頷首道。
蘇洵沒有看他,徑自走到了蘇媛麵前,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傷口上的血漬早已被擦幹淨,龜裂開來的額頭也被縫的好好的,隻是再也無法回到之前那樣好看的樣子了。
蘇洵在那兒站了許久,靈堂內彌漫著沉重壓抑的氣息,傭人們默不作聲地守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蘇洵自己都感覺很意外,此刻,站在蘇媛麵前的時候,他竟然一點情緒也沒有,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站在那裏,不聲不動,陪了蘇媛一整夜。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白色帷幔鋪灑進大廳的時候,蘇洵終於抬起斥滿了血絲的雙眸。
他說:“好好送走她。”
他轉身看向蘇縉,一瞬間,忽然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
“以後,蘇家就隻剩下我們兩個,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好好照顧自己。”
說著,蘇洵緩步走到蘇縉身邊,眼中掠過一抹微不可見的動容,他言又欲止,最終隻是輕歎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他想,蘇縉瞞著他的那件事情,或許隻是為了不讓他們之間有多間隔。
既然蘇縉想瞞著,就讓他瞞著吧。
“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去找陳方敘?”
蘇縉見他神色不對,伸手攔住他,希望他能把話說清楚。
可蘇洵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輕輕推開他的手,就往外走去了。蘇縉急了,他好不容易拉下連求蘇致跟陳方敘好說歹說才讓陳方敘放他回來,他要是去找陳方敘拚命,豈不是羊入虎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