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然,殺掉文德蘇爾家的繼承人不過是順便的事情。真正的目的是那隻魔豬,將其釋放出來製造混亂,再讓青騎士將其討伐贏取民意這種自導自演的劇本。你早已經被卷入陰謀之中了,卡米隆斯·佩斯。這無關你的意願,無論你是否願意都必須要做出行動。”
“——無妨。”
“什麼?”
“老夫說無妨,屆時我會舍棄一切,轉身逃跑。”
對方輕易地說出放棄的話語實在是過於偏離自己的設想,朱諾放在桌麵上的雙手十指緊扣,他此刻所不解的正是在老人外表之下所設的底線。會如此幹脆地放棄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是無欲無求嗎?不,不可能,如果是真的無欲無求的話那他一開始就不會積累如此巨大的財富。那樣的話會是那種寧可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的人麼,一切以自我為最優先而活著的人。但是相比起腳底下那龐大魔法陣所需花費的金額,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錢實在少得可憐,追求自我的人絕不可能不會善待自己。這樣推測的話,多半是有著什麼想要達成的事情吧——連同腳下那龐大的魔法陣都是為此而準備的,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活著實現的目的。
朱諾哈了口氣,那視線仿佛能看穿一切,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卡米隆斯。確定了問題的方向,那接下來的便是驗證。
“即便可愛的弟子深受其害你也打算視而不見嗎?
“沒錯,那是她的問題。與其哀怨自身的不幸,不如懊悔自身的無能。”
“你所積累的財富,名譽,還有身份也要一同舍棄嗎?從你那幾乎沒有受損的房子看來,到底是用了怎麼樣的手段才能做到呢?是在戰爭中是保持中立以換取平安,還是說向帝國人低下了你高貴的頭顱夾著尾巴求饒?”
“隻是這種程度的事,在老夫漫長的生涯中早已忘記做過多少次了。隻要你願意就此離開的話,老夫隨時可以表演給你看如何低頭求饒。”
“在你的那些能夠被輕易舍棄的東西當中,也包括此刻你腳下所藏著的駭人魔法麼?”
大魔導師卡米隆斯的眼神瞬間就變了,身上洋溢著高昂的魔力,纏繞在身邊的【暗球】發出一陣悲鳴,不斷地顫動著。
“說來聽聽,你、”強者隻需要眼神就能夠將人斬殺。卡米隆斯的視線中帶著殺氣,即便是燃燒的火焰也能為之凍結的冰冷眼神:“——到底是如何、又從何處得知【萬疊交錯之影城】,給我交代清楚。”
卡米隆斯膨脹的魔力凝結成型,鬼影幢幢的無數幽影把朱諾圍繞在正中心。在這個房間,隻要有心卡米隆斯的魔力隨時都能把人撕成碎片。
“這正如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我在尋求一場對雙方都公平的交易。話題終歸是進入正題了啊,在此之前不好好展露我的誠意可不行——”朱諾以握著“什麼”的動作向身側輕輕一劃,包圍著他的鬼魅瞬間失去了形態。
那是什麼,做了什麼?在和朱諾對視了大約半分鍾後,卡米隆斯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退了一步把雙手居高。
“……投降。”
“還真是快呐。這就是長壽之人所擁有的決斷麼,我還以為起碼要在應對幾個角度刁鑽而且效果詭異的魔法之後,再順便把腳下的魔法陣毀個一半以上你才會投降的呢。”
“又不是活膩了,我還不至於會蠢到這個地步。你拿出的那玩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那是極為不妙的東西一目了然。這裏是老夫所精心構建的壁壘,就連塵埃都被刻有防禦性的魔法,是如同活體生命一樣處處有著精致的脈絡以及魔力的念想循環。是即便被破壞了也能自我修複的,即便一支軍隊也難以攻下的魔法鐵壁。”
“喂喂,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透露給我好嗎?”
“哼,反正這點程度的東西也阻擋不了你,老夫這個所謂的鐵壁在你那玩意的麵前被破出一塊就連修複都做不到的小型空洞。不管你是如何做到的,但無論是吸收、湮滅、破除、轉換還是置換,那都與‘看不到’這一屬性極為衝突。不,那並非‘看不到’而是‘無法觀測’,並不是透射、反射、偽造、擬態而是將自身存在稀釋,但是這能被握著又是怎麼回事……嘖,能平安無事地拿著那玩意的你自然也是非人之物,是黑皇子的手下麼?”
朱諾輕輕搖頭。
“我可不是誰的手下哦,要說的話是黑皇子和青騎士他們的同類,隱藏了存在的第八人吧。不要露出這種遭遇詐騙犯一樣的表情,互相信賴可是談話的基礎。畢竟長夜漫漫,要說的東西可是很多很多——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吧,賢者先生?”
朱諾重新回到座位上,用手拍了拍椅子示意坐下。作為客人做出這番反客為主的舉動可謂無禮至極。這是朱諾在測試自己是否已經主從逆轉成功主導話題,即便沒有成功,也能通過讓人聽取自己提議這種行為,在心裏上暗示他人此刻誰才是優勢方。
卡米隆斯哎呀地搖了搖頭,隨後無言地坐回到了主席位置上。
“首先,我來回答你最先的問題吧,關於我的身份這件事——”朱諾把手放在風帽上準備摘下,然而他又停下了手:“我想我早已經把足夠的證據送到你手上了。”
住嘴,我壓根不想知道——這是不應當知曉的內容,因為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之後自己就很可能再無抽身的機會。正當卡米隆斯皺著眉頭想要喊停的時候,關於“證據”一詞,有什麼的東西在他腦海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