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在低喃著“這個夏天還真是悶熱”的他,已經學會把任性收起,對著曾經的他說再見了。也許什麼災難都比不上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失去父母了吧?這不是什麼勵誌劇場,雖然夏凡很希望這隻是部辣俗的電影而已。

但也這隻是希望吧?

夏凡很能認清現實,哭到天昏地暗的他已經不知道再用什麼其它的方式來呈現自己的痛苦了。以淚洗麵並是什麼好辦法,這個年頭已經沒有什麼親人願意再來撫養你了,家裏的孩子都養不起了,還來養你嗎?這是不可能的。

夏凡才17歲,什麼事情都要開始什麼事情都要結束。

夏凡無處投奔。

那一個悶熱的夏天裏,夏凡躲再爸媽留下的老房子裏,望著窗外一大片的金黃的油菜花,夏凡多麼的無所適從。

2007年,9月23日。

稱是夏凡的外公來了個電話。那聲音那麼遙遠的陌生。

“夏凡,來和我住吧。”

這一句話,也許是改變了夏凡的一生。他背著不算厚重的行囊,遠離了那塊故土。其實夏凡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隻是很清楚很強烈的不想待在這裏,接受人們那憐憫的目光,卻從來不曾想過幫助。

曾經那麼開朗放肆的他,已經被這樣的人情事故磨得疲憊不堪了。

火車的鳴笛聲響亮而又透徹。

讓呆站在火車站的夏凡驀然一驚,提著行李隨著人流上了火車,跌跌撞撞,那混雜的氣味充斥著他的嗅覺,隱隱的反胃,突然生出一種“還是回去好了”的想法,這樣一個人北上莫名的沒有了意義,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逃避而已嗎?

夏凡目前隻有這樣的答案,也許是那憐憫,也許是不想回憶起父母。夏凡又太多的也許,但都隻是為了逃避。

火車沒有什麼顛簸可言,夏凡安安穩穩的靠著軟墊睡了一覺,畢竟還是孩子吧,沉睡的他在夢裏展露歡顏,隨著夢裏一大片溫柔的色彩。

八個小時的車程,夏凡睡了七個小時。

應該是還能再睡的,卻被隔壁的大媽大力的推醒。

操著東北口音的大媽粗魯的說著“小夥子,快起來!到站咯”,又嗬嗬的大聲笑著,讓夏凡心裏憑生一股難言的溫暖。至少,對他來說,好心人那麼多。

比如,爸爸媽媽,外公,和眼前的大媽。

從火車的窗外看出去,一片寂寥的藏青色籠罩著大地,遠處的幾點燈光,讓夏凡知道離目的地已經進了,又些生冷的想起外公那強硬的臉龐,軍人的神采,似乎總是那麼讓人畏懼,不難讓夏凡有點緊張和一些膽怯。

不過卻沒有了剛上火車時的猶豫了,都已經到這裏了。

剩下的幾十分鍾裏,大媽熱絡的和夏凡交談著。天花亂墜,應該是這樣吧,兩人雜亂的說著話,跳躍性之高讓周圍的人都聽不懂,迷迷糊糊的歪著腦袋。夏凡喜歡這樣的感受,淳樸自然,仿佛是卸下了一切防備的訴說與聆聽。

大媽高亮的嗓音讓夏凡想起了媽媽,曾經那麼溫柔的說話的媽媽。深吸一口氣,夏凡認為懷念一樣美好的事物是不必要煽情至哭的,那是讓人沉醉的美好。

彼此的絮絮叨叨在火車有點雜音裏的廣播停下的,大媽從頂上的行李櫃把行李抱了下來,緊緊的攥在自己的懷抱裏。

勒得緊緊的。

“大媽,你那是什麼?”

夏凡看著那樣子,忍不住問了出來。

大媽歎了口氣。“我老伴的骨灰啊。”語氣裏的蒼涼顯露無疑,帶著一絲絲的不舍與惋惜,讓夏凡的心一下子收緊,眼眶熱熱的。

夏凡怎麼也看不出,也許是她的神采太過於開朗,讓人捕捉不到那悲傷,所以,以為是幸福的。

火車已經駛入了夏凡將要生活的城市,明亮而又溫暖的燈光透過玻璃打在夏凡略為白皙的臉上,映出他的雀躍映出他的緊張。

大媽說,不管其它人如何,都要為了讓自己平靜的活著,沒有什麼事物是有催人死亡的價值的。

下了火車,就各奔東西。對夏凡來說,這一夜,是值得收藏與回憶的,源於那淡淡的鼓勵。

***

“夏凡。”

穩重又低沉的聲音在夏凡即將越過他時,溫柔的響起。

回首,那刀刻般的臉龐與冷峻的神情讓記憶中的外公更加清晰明朗。此時卻有溫柔的聲音,包裹著夏凡那已漸漸因為親人而冷卻的心,有一股委屈湧入喉頭,哽咽。

至少,沒有拋棄我。夏凡突然覺得曾經那麼畏懼的外公,那麼地親切。

“外公。”

夏凡頓了頓,“好久不見。”

外公點點頭,把行李從夏凡的手中接了過來。“孩子,辛苦你了。”竟是滿滿的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