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著眉望城下看,正好對上陳勉睿向上仰視的冷漠眼神,忽然想到了個極冒險,卻能一擊奏效的辦法,雖然危險,但卻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不許去,”天景忽然喃喃地念了一句,更緊地靠著他,“太危險了,他們會放箭的,那麼多箭,你隻要中一支就再也上不來了。”
賀雲陽一怔,不禁又喜又悲。他知道天景從沒有對他用過瞳術和讀心術,何況以她現在的情形也用不了那些。是她靈慧,又和他太默契,所以能準確猜出他的心思。他的確是想突襲陳勉睿,殺了他,叛軍無首,自然潰退。可是就像天景說的,那些箭實在難以遮擋,他殺陳勉睿的一瞬總不能用青琊護身,要是中幾支箭,他就算交代在亂軍之中了。
“那你說怎麼辦?你又要守城,又不讓我去冒險,哪有這樣的兩全之事!”他有點急了,惱火於這種技窮和無力感。
“我,我寧願城破,也不要你死!”她輕聲說,緊閉的眼裏滲出淚來。
“嗬,女皇陛下,原來在下的命比這座王城重要,在下好榮幸。”他有些感動,在她耳邊輕笑,“那就跟我走吧,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後保證在七天內為你拿回昀城,好不好?”
天景睜開眼,眼裏竟有了奇異興奮的神采,點頭笑道,“賀雲陽,我跟你走。你一定要拿回昀城,不過不是為我,你直接把它交給允炆好了,我不回來了,我不想做皇帝了,我要做你的妻子,可不可以?賀雲陽,我別嫌棄我!”
“傻話,我要是嫌棄你,就連我自己一起嫌棄了!”賀雲陽為她攏了攏鬢發,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道,“天景,我們走吧!”
“你們看,那是什麼?”城上的一位大臣忽然大喊起來,眾人的注意都被他吸引了,就連天景已經有些模糊的視線,也順著那人的手指看向東方的天際。
東邊的天際,現出了一片火紅色的霞光。
此刻的天氣彤雲密布,風卷雪亂,怎麼會有那樣明麗的霞光?
風雪天裏看到霞光。這反常的氣象百年難得一見。於是城上城下的人忘記了現在處於戰爭狀態,一起抬著頭呆望。
霞光的麵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絢爛明媚,如錦如虹,向昀城這邊蔓延過來。
賀雲陽覺得不對,這不該是霞光,這光芒的感覺他有些熟悉,是什麼呢?
霞光還在向這邊擴展,更難以相信的一幕出現了,凡是霞光所到的天空,風雪立止。
這片霞光就如一匹赤色錦緞,被隻無形的手一點點緩緩展開,鋪滿了昀城方圓數裏的大片天空,同時也把十萬叛軍籠在了這神秘的霞光裏,隻是那些仰頭呆看的人們還不知覺。
風雪完全停了,每個人都被霞光映成了紅色。城上是紅色的陳天景,紅色的賀雲陽,紅色的群臣和守軍;城下是紅色的陳勉睿,紅色的方如海,紅色的叛軍人馬……
城上城下的人互望,都覺得這種近似浴血的紅不祥,又說不清到底哪裏不祥。
賀雲陽當機立斷,抱緊了天景就要發動禦風術。就在這時--天塌了!
說天塌了也許不太確切,應該是那片霞光以塌天之勢覆蓋下來。隻是這天塌得有選擇性,這座昀城範圍的,霞光還好好地掛在天上,可鐵桶般包圍昀城的十萬叛軍全被裹在了如血的豔豔紅霞中。
突變發生在刹那間,隻有賀雲陽醒悟了。原來漫天的紅光這不是什麼霞光,而是劍光!這劍光的威力完全不可想象的,怕要一劍斬盡十萬人了。而且,他知道這一劍出自何人之手了。
剛才賀雲陽一劍斬千人,那一千人馬的慘叫聲就已經淒厲恐怖得如陷夢魘,現在是十萬人馬在慘叫,其可怕淒絕的程度已經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了,捂住耳朵這樣簡單的防禦對如此強大的聲浪來說根本沒用,城上的所有人恨不能在一刻耳聾。不少身體差年紀大的大臣直接昏倒,沒昏的人也是東倒西歪,滿麵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