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最近真是快要抓狂了。自從上次冰璃霧的寒氣重重發作過,在她身體基本恢複後,賀雲陽就增加了帶她雲溶陽山泡溫泉的次數。從前是每月一到兩次,最近卻暴增到了半個月六次的地步。
天景很忙,她每天都有大堆的朝政,大堆的雜務要忙,還要抽出時間來都教導允炆。她沒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泡在溫泉池子裏。再說她出宮一趟也不容易,要用到好幾種符咒來製造假象,還生怕露餡穿幫。
可賀雲陽絲毫不體諒她的難處,他這個人,一旦決定了什麼事,那就會我行我素的做下去,決不受外力幹擾。他每次來,絲毫不管她有多忙,也用不著她來布置假象,那些符咒,他比她用得還熟練利落呢。三下五除二布置好,一把拎了她就走。天景感歎,這人雖然不作強盜好多年,但行事還是強盜的風格。
來到溶陽山頂,找一口大小合適水溫正好的池子讓她進去。隻吩咐一句,“閉目運功,深呼緩吸。“然後就在池子邊盤膝而坐,開始彈琴。
那些都是能清心寧神,有助於運功的曲子。賀雲陽可以一首接一首地足足彈上兩個時辰。他彈琴亦可入定。天景可沒這本事,之所以賀雲陽教她的功法她修行了這麼多年還是難有大進,就因她雜念太重,入定對她來說是相當困難的事。
就比如她泡在溫泉裏,耳邊是那樣寧靜安神的琴曲,正該好好用功吸收溫泉的熱力才是。她知道,可是做不到。她入定靜心的時間最多半個時辰,就忍不住要睜眼四下地看。當然,最多的還是看賀雲陽。有時看著他生氣,怨他不體諒自己,隔三差五地就讓她來泡溫泉,兩、三個時辰就晃過了。有時又感動心疼他,她忙,他也不是個閑人,這樣費時間費功力地,還不是希望能盡量延長她的生命。甚至是多活一天算一天的謙卑願望。
當然,還有很多不入定的時間,天景用來看著賀雲陽發呆。她自己都覺得慚愧,已經是人屆中年了,又是一國之君,這花癡賀雲陽的毛病怎麼就改不了?後來經過仔細分析,她發現不是自己的錯,全怪賀雲陽。是他太妖孽了,這十幾年過去,他居然一點沒變一點沒老,還是十八歲時的模樣,還是那樣讓她容易沉溺。
他閉目凝思的神態真好看,他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真好看,他撫琴時手指的動作真好看,他……
賀雲陽眼也不睜地低喝一聲,“陳天景你看夠了沒有?閉目運功,深呼緩吸。”
每次都是這樣被發現。天景閉上眼氣憤地想:賀雲陽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你在身邊我就靜不下心來。你非要呆在這裏彈琴,彈得一點兒都不好聽,就是要誘。惑我看你,然後你好有借口罵我,你這個大壞蛋。
大壞蛋賀雲陽不知道或者假裝不知道她的腹誹。食指一勾中指一挑,開始彈《清心調》。
“賀雲陽,你為什麼不老呀?”
結束了泡溫泉,開始一直叫著忙啊忙的天景反而不急著回去了,他們就在溶陽山下縣城的小茶鋪裏喝茶,天景拈了一顆鹽水花生慢慢地嚼。問起這個讓她費解又氣憤的問題。
“我還沒到老的年紀,為什麼要老。再說,我可是有修為的人,不容易老。”賀雲陽說著啜一口茶,又不是什麼好茶,他還喝得很開心的樣子,分明就是在得意。
“哎,那不就是說,將來我都老了,你還是這個樣子,然後你就要嫌棄我了是吧?”天景板起臉開始找茬。
賀雲陽瞟她一眼,眼裏有促狹的笑,“要嫌棄早就嫌棄了,不嫌棄一輩子也不嫌棄。我喜歡你,從來就不是因為你是美女。”
天景狠狠地咬牙,可是後麵賀雲陽幽幽地一聲歎息,讓她又氣不起來了,賀雲陽苦笑著感歎,“再說,將來是什麼時候?”
天景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什麼話題不能說,偏要說什麼將來,但既然已經說到了,立刻轉話題反而尷尬,她強笑道,“誰說沒有將來,我師傅說了,她修煉的進展神速,如果順利的話,再過六、七年,她的道行就能恢複到可以進入祈祥天的瑞安閣,她會為我們偷……哦,是拿兩顆‘回天丹’來。師傅說回天丹是天界的神藥,可以解凡人所有的病痛毒厄,你的火龍鞭傷和我的畏寒症都能治好的。”
她隻顧絮絮叨叨說著,卻發現賀雲陽好像已經神遊天外了,根本沒有在聽。
“喂!”天景大叫一聲,一掌拍在他麵前的桌上,“賀雲陽,你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