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謝午華來了(2 / 2)

天景慶幸這兩年她時不時都有修習賀雲陽教她的內家心法,現在已經有些門道了,丹田中也有了些底氣。不然相隔這麼遠,風又這麼大,她說話謝午華根本聽不見,那樣的話,從氣勢上她就先輸了一大籌!

她深吸一口氣,朗聲大喝,“城下可是謝午華嗎?”

謝午華也有些詫異在城頭上居然能看到這個女孩子,而且,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能吼出這麼大聲音來!他愣了愣,回道,“不錯,正是本帥!”

他當元帥近三十年,“本帥”這個詞每天都要說幾遍的,已是習慣用語,現在不過隨口說出,但不幸的是,他遇見的,正是最會抓對方言語錯處的陳天景。

“‘本帥’?”天景冷笑,“謝午華,你的臉皮是要有多厚才能說出這兩個字來?你既領兵來造我父皇的反,怎麼還兼著我父皇所封的帥位嗎?謝午華,你倒是什麼都不想耽誤放棄!你是不是還打算領今年的軍餉呢?”

謝午華啞口無言,一張黑臉迅速由紅到紫。他本就不是善逞口舌之快的人,何況又遇見了這個最是牙尖嘴利的丫頭!

城頭上,天景得理後步步進逼,厲聲叱喝道,“謝午華,你若是還記得你元帥的身份,還記得與我父皇數十年君臣摯友的情份,速速領兵退去,我就當你從沒有來過!若是你鐵了心棄謝家幾代忠良賢名於不顧,非要當這亂臣賊子,那就莫再提你的官位姓名,別給我父皇和你謝家祖先丟人!”

謝午華還是默默,天景的一番話狠狠地戳了他的心。他倒不在乎什麼謝家的忠良之名被毀。說起來,正是這些年來越來越多地思及謝家幾代人為了大淵鞠躬盡瘁,可保得卻是陳氏的江山,辛辛苦苦隻是為他人作嫁衣罷了。他謝午華已年過半百,還得在玉乾關那樣的苦寒之地鎮守。再以後,他的子孫們也是一樣,頂著個燦爛虛幻的光環,屈居人下為臣。

所以,他才要反!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反得並不是十分理直氣壯,總有些心虛和愧疚,就是對錦陽帝陳昊遠。他對不起這個自幼相交,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想當初,他從陳昊遠手中接過帥印,從此為東路軍大帥,鎮守堪稱大淵咽喉的玉乾關。那時的他,心是穩的血是熱的,隻記著對朋友的承諾,要為陳昊遠守住這鐵桶江山。

可是人心易變,就連情人夫妻也少有幾十年恩愛如初的,何況君臣加朋友這種極微妙的關係。何況他們每年也見不了幾次麵,兩人之間再沒有年輕時的把酒暢敘,交心長談,更多時候都是埋著頭,暗暗琢磨對方,提防對方……

謝午華被回憶攫住了,似是在睜著眼睛做白日夢。他身邊的副將看著,眉頭越擰越緊,心想大帥說不過那個丫頭就趕緊換人說話嘛,那邊不是還有太子和大帥的親外甥,和其中一個講幾句話,挽回些麵子來,然後直接攻城才是正經。大帥真是老了,被那個丫頭幾句話搶白得沒了精神。全忘了身後這麼多人的榮辱和性命都在他一人身上。

他催馬上前,靠在謝午華身邊耳語道,“大帥上,您和一個丫頭費什麼口舌?您該和太子講話!”

謝午華猛醒,從心結裏掙脫出來。那都是往事了,多想無益。自己已經踏出了這一步,還回頭看什麼,身後已是懸崖峭壁,退就是死。陳昊遠嗎?從二十七年前,就隻有錦陽帝沒有陳昊遠了,自已為他兢兢業業守了半輩子關,也算對得起他了,哪裏需要愧疚!

他朝副將點了點頭,向城上大喊,“陳天景,我不和你多言,讓太子和我說話!”

太子向來隻在朝堂上和文官們舌戰,哪裏見過真正的沙場!他又不像天景,心裏有雙重底。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現在一顆心就在喉嚨口吊著,不上不下。

“謝……”太子剛說一個字就卡了殼,他下意識就想叫謝元帥,但肯定是不行的。直接喊名字還真需要些勇氣,於是他調動了全身所有的勇氣喊道,“謝午華!你不覺得今日之所為有負聖恩嗎?你速速退去了吧,本宮也不和你計較!”

這句話既無新意力度,還被風刮得支離破碎,傳到謝午華耳中就剩下了“有負聖恩”這樣不痛不癢的幾字。

他不再理睬那個草包太子,轉向了那個和他有著至親血緣,他也向來視如已出,悉心教導的孩子,喊道,“玄明,你要怎樣做,可想好了?”